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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偷鸡不成……(1 / 2)

陈姝在堂里喝了三碗茶,也不见什么唐家的嫡子出来,心里不禁觉着好笑,还道是唐郁瑞怕了她。

因着陈姝在家里的时候,陈仲恩从来懒得管她,又总是出门四处经商,但兄长的嘱托不能不听,就吩咐下人好生侍候小姐,也就将陈姝娇惯了去,仗着陈家的家底儿丰厚,就觉着自己与别的人不同,其他人又怎么能赶得上自己?

陈姝并不将唐郁瑞放在眼里,她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自然知道大门大户那些不成文的规矩,脸面子比什么都强,一个瘸子而已,还真的叫他总是坐在这把交椅上了不成。

丫头又上来给陈姝添茶,这回陈姝倒不喝了,只是挥手将丫头的手打开,丫头手一颤差点辙翻了茶盏,陈姝一面冷笑,一面道:“大少爷这是怎么着了,我都喝了三盏茶了,还叫我喝死不成了。”

丫头赶紧拿布巾抹着溅在桌子上的茶水,赔罪道:“奶奶您再等等,稍等等,少爷马上到了,只因着昨夜里少爷犯了腿疾,一宿睡得不安宁,今儿个才起得晚了些,老爷昨晚还来瞧少爷呢,叫奶奶等了真是对不住。”

陈姝听着那丫头赔罪,不说还好,一说什么“老爷昨晚还来瞧少爷呢”,虽然丫头说着没什么心思,但陈姝就觉得心里膈应着,是这丫头诚心给自己不好瞧,新婚之夜本该行周公之礼,结果新郎跑去看自己的儿子,这叫她的脸子往哪里头放。

陈姝刚要再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儿,就听里面有丫头的声音说道,“少爷来了。”

紧跟着帘子被打了起来,芷熙推着郁瑞从里面过来。

陈姝并不是第一次见郁瑞,上一次见面是在江宁,陈家的别院里,那时候陈姝殷勤的给唐敬献酒,也看到了所谓的唐家嫡子。

只不过因着那时陈姝一门心思都在唐敬身上,而且她心里发虚,毕竟是要算计唐敬,虽然装的平静恬静,但是哪还有什么功夫去瞧瞧唐家的嫡子生的什么样子。

这时候陈姝不禁仔细打量起唐郁瑞来。

唐敬给郁瑞量身裁的那件大红衣裳不能穿了,先别说上面溅了那么些狼狈的物什,单单是郁瑞失神的时候就已经把衣裳攒吧的不成样子了,褶的褶皱的皱,需拿过去好好浆洗一番才能再穿,所以今儿就换了衣裳,虽没有昨天的明艳,却显着几分通透的温润。

郁瑞一袭杏色的束腰宽袍,因为身形瘦弱,身子罩在衣裳下面,自有一股风流的气韵,是旁人打扮的再体面也比不得的。

郁瑞眉眼清秀,却不呆板,温润之中隐露着通透之气,乍一眼看去虽然身子羸弱了些,但比同龄的人要有气度的多,事实也确实如此,郁瑞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比同龄的人看得多想得多,出落的也就不一样了。

陈姝瞧着,心里觉着也就那么回事儿,并不是如何超尘脱俗,还不是瘸子一个,坐在轮椅上,终究是比所有人都矮了一头。

郁瑞进来之后,丫头送上茶来,他呷了一口,才气定神闲的笑道:“郁瑞不知大曱奶奶会先来这里,叫奶奶等了,实在对不住。”

陈姝不必他大几岁,自然不想认他这个便宜儿子,听她叫自己“大曱奶奶”,觉得正合了心思。

陈姝冷嘲热讽的道:“不碍事儿,新婚之夜老爷都巴巴的跑过郁兮园来,我这个刚过门儿的生人,等半个时辰算些什么?只因我听说你病了,所以就过来瞧瞧,不要嫌弃我唐突才是呢。”

郁瑞听了她的话好笑,其中的酸味儿在场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怨着唐敬去郁兮园而没跟自己行曱房。郁瑞不禁想了,若是让陈述知道昨天夜里,唐敬到郁兮园做了些什么,只怕陈姝还不气死过去。

想到这里,郁瑞不免想到昨夜的极尽缠曱绵,脸上竟不自主的泛红起来,赶紧收住心神。

郁瑞两拨千金的笑道:“昨日是郁瑞腿疾犯了,又错得爹爹关心。”

陈姝听着,心里更是醋溜溜的,假装关切的道:“现在腿好些了么,不要逞能,不只老爷关心着你,我可也是关心着呢,若是再生了病,可要急死人喽。”

她说完了,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换上一张笑脸,道:“唉,你身子不好,我又是刚刚过了门的,本该多怜惜着你一些儿,只不过这偌大的唐宅里,好些年没有奶奶了,一些本该女人拾到的事儿呀,全都交给了管家,如今我来了,自然要捡回来管管,也好叫老爷放心,是不是?听说老爷分给你两间铺子,也有一个月了,月例送来了么?若是来了,账目记上了么?若是没送来,你可要多多管教着铺子的人,总也该有着成算不是?今儿头一天,我也得歇歇身子不是,明天一早,我就坐在抱厦里,可劳烦大少爷将月例送过去了。”

她说了一大通,郁瑞也算是听懂了,原来陈姝一进门就想管唐宅的内务事,其实女主人打理这些内务事,本身也是分内,哪里用几个丫头几个小厮,哪里支取银钱,哪里需要添置物什,或者哪里又送来了例钱,这都是需要管管的,有了规矩才行。

如今陈姝一进门,头一件事儿就是想把唐家的家底儿握在手里,听说郁瑞手里有铺子,就想让他将月例交上来,毕竟作为唐家的嫡子,名头可是有了,若是再有了银钱,还不翻出天去,早晚会不服她的管教。

时钺也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不禁道:“铺子的事儿,老爷之前说月例不用入库。”

陈姝横了他一眼,冷笑道:“哪来的野种,主子们在说话,由得你吭声儿?”

说着又朝郁瑞道:“瞧瞧,这就是家中没有奶奶的不好了,这帮下人奴才们,都缺乏管教,你们这些爷们儿啊,心思都这么粗,又经常在外面忙,哪能管教下人呢,由得这帮不成器的奴才们在一旁唧唧歪歪,成何体统啊。”

时钺听陈姝这么说,心里有火往外拱,只是他不愿给郁瑞招惹麻烦,不然依着时钺的秉性,偏要和她比嘴皮子,还不将陈姝骂哭了去。

郁瑞笑道:“确实是这么说的,我这院子里都是些不成器的,这我心里也清楚着呢,只不过我劝着奶奶一句,千万别和老爷跟前这么说道,不然定然吃闷棍,毕竟这院子里的人,可都是老爷身边边儿的,只因着我后来住在郁兮园,爹爹才将自己身旁的人送来院子里给我差使。毕竟了,奶奶也看到我腿脚不灵光,行动也麻烦,还要些灵力的下人们才行。爹爹肯割爱,做儿子的自然只有感激的份儿了,哪还能挑三拣四的说道,如今奶奶这一说,我也这么觉着了,但仍然不敢多置喙什么。”

陈姝听得脸上青了紫紫了青的,那颜色是相当耐看,她并不是听不懂话儿的人,郁瑞的潜意思就是说自己身边儿的人都是唐敬精挑细选,费了心思拣来的,说明唐敬重视这个嫡子。

陈姝已经是唐家明媒正娶的大曱奶奶了,缺的就是这么个受重视的儿子,听郁瑞的话心里一把火儿就烧了起来,她自然没有郁瑞冷静,当即道:“这话儿说的,既是老爷的人,犯了错儿,我就不该说道说道了么?我就不能说道说道了么?在陈家里从不见这么野的奴才,若叫我瞧见了,顶打他十几个耳刮子才算完,如今我既然到了唐家,做了唐家正正经经儿的大曱奶奶,该整顿的就要整顿,就由不得什么人撒野,就算老爷眼下站在跟前儿,我这话还是这些!”

郁瑞早就知道陈姝并不是什么成大器的人,要不然怎么想到下曱药这么蠢的法子,只可巧了自己栽进了她的坑里,现在听了这些话儿,更是觉得好笑,这样儿一点就着的人,还想在唐宅里坐这椅子。

谁不知道唐宅的当家人是唐敬,想在唐家里混迹的好,讨好老太太是个法子,更要讨好唐敬,得了唐敬的心思才是正经儿的道理,然而陈姝却明目张胆的说唐敬的不是,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郁瑞方想说话,就听一个声音冷笑了一声,道:“我的人在你眼前头撒了野,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他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都愣住了,陈姝先是大愣,随即睁大了浑曱圆的杏眼,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蜡白,“噌”的站了起来,连忙向外瞧去。

只见唐敬身后跟着诚恕并着几个小厮长随,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撩下摆跨过门槛,来到了堂里。

众人见了老爷,赶紧给唐敬请安,陈姝定定的看着唐敬半响,嘴唇哆嗦了两下,脑子里回想起方才唐敬冷森森的话来,顿时心口凉了一半儿,扯着嘴角笑道:“老爷来了,跟老夫人说过话儿了?”

陈姝本身是知道唐敬在老夫人那里,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找茬子的,没成想他这么快出来了,还是到了这郁兮园里。

唐敬只是微睨了她一眼,什么话儿也没说,而是上前走到郁瑞面前,抬手探了探郁瑞的额头,毕竟上次郁瑞承1欢之后,因着是第一次,而且他有些粗暴了,弄的破了也没来得及清理,之后发热了好久,所以唐敬有些后怕郁瑞这次身子也禁受不住。

郁瑞被他一摸,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唐敬的手心儿热热的,有很宽大,摸在郁瑞的额头上,让他无端端不自主的想到了昨夜里的疯狂。

一想到昨夜里自己竟然坐在唐敬的身子上,郁瑞就觉得脸上砰的烧着了,而且滚滚的烫意一直蔓延到耳根子,再向下蔓延到脖颈子。

唐敬微微弯着腰,一手撑在郁瑞的轮椅扶手上,一手探着他的额头,两个人距离并不太近,但唐敬一说话,郁瑞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扫在自己脸上,痒痒的。

唐敬道:“身子有不舒服么?”

郁瑞赶紧乖巧的摇了摇头,唐敬这才将手拿下来,又问道:“早起用饭了么,吃了饭才能喝药。”

郁瑞这次摇摇头,毕竟他还没起床,陈姝就来发下马威了,一门心思对付陈姝,哪还有吃饭的功夫。

唐敬道:“那就摆饭罢。”

芷熙听了唐敬发话,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叫人摆早饭上来。

陈姝站在一旁,一直被忽略着,刚开始有些提心吊胆的,毕竟自己那么放肆的说唐敬的不是,虽说她说了“就算老爷眼下站在跟前儿,我这话还是这些!”但她只是说说罢了,真没有这种胆子,旁人一直传着说唐敬面冷心冷,见过这几面唐敬也都是不苟言笑,自有一种威严,陈姝怎敢当面说他不是。偏生自己图着嘴上舒坦说了些不知边际的大话,全让唐敬听去了。

后来陈姝才发现,唐敬进来,除了第一句话跟自己说的,再往后好像这个厅堂里就根本没她这个人存在似的。

唐敬的眼里满满的全是那个瘸子,嘘寒问暖的,几乎无微不至,虽然唐敬仍不见笑意,但这种温声软语,就连陈姝这个正室妻子也不曾见过的。

陈姝心里泛起了酸意,这样子的软语难道不该和自己的妻子说的么,而唐郁瑞只不过是个长到十四岁才被捡回来的儿子,说白了是不是唐敬的种还是一回事儿呢。

陈姝一直拿眼瞪着郁瑞,唐敬什么警惕性,怎么能不知身后有人一直瞪着这边儿,回头道:“夫人若是无事,就回房休息去罢。”

唐敬这“夫人”二字冷冰冰的干巴巴的,虽是如此亲切的字眼儿,本该举案齐眉的字眼儿,竟无端端让陈姝打了个颤。

而郁瑞听着“夫人”二字,也不知是为何,心底里就是有些不舒服,郁瑞想要克制住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但越是克制,这种感觉越是汹涌,一直兜头砸来,憋得郁瑞喘不过气来。

唐敬在郁瑞边儿上,立马就注意到郁瑞的反常,那人虽还是靠在轮椅上,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攥起了拳,也不知在克制什么。

唐敬道:“怎么?哪里不舒服。”

郁瑞听他问自己,没想到自己这样微小的情绪也被注意到了,那种微妙的不舒坦减少了一些个,但心里又开始别扭起来,郁瑞想了想,觉得这种别扭好像就是个麻绳儿打得结,粗糙剌手无端的委屈。

郁瑞从睁开眼,知道自己变成了唐家的嫡子开始,就一直让自己冷静,不要意气用事,不要重蹈覆辙,虽不挣不是自己的东西,却要图口气,不能被人瞧瘪了去,这样子的情感让郁瑞一直压抑着自己,温润温和是郁瑞的表象,如今听着唐敬关切自己,竟然忍不住任性一把。

郁瑞心底里有些复杂,瘪了瘪嘴角,声音有些弱,在旁人听来软软的,道:“儿子心口憋得慌。”

唐敬听他这样说,立马俯下曱身来,有些紧张,心口憋又不是发热,也不能摸出来,唐敬竟然有一丝不知如何是好。

转过头对诚恕道:“快找大夫。”

诚恕方要去请大夫,郁瑞已经拉住了唐敬的袖子,道:“不必了,或许是天儿太热,闷得喘不过气,一会子就好,让时钺给我瞧瞧就行了。”

唐敬赶紧让时钺去给郁瑞请脉,诚恕道:“想来少爷身子弱,天气又闷热,不如早饭用些荷叶冰粥去去暑。”

唐敬点点头,诚恕这才转身出去,往厨房去嘱咐加一碗冰粥。

陈姝看着他们忙道,手上的手帕子都攥的皱了,一面撕扯,一面咬着自己嘴唇。

后面的杨嬷嬷轻轻拍了拍陈姝,陈姝这才收回目光来,又不想让唐敬冷落了自己。

陈姝一方面确实是看上了唐家的丰厚家世,另一方面,唐敬是唐家的家主,在生意场上无往不胜,而且还上过沙场打过仗,这样的人如何能不让陈姝这个女儿家动心的。

陈姝觉得自己是陈家的千金,和唐家门当户对的,有本钱倾心于唐敬,就想让唐敬也倾心于自己,哪甘心这么灰溜溜的回房去。

于是笑道:“老爷,少爷既然身上不舒服,妾身怎么忍心自己图个舒坦就回去了,不如妾身也留下来罢,就算是用饭也有个照顾着的。”

唐敬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道:“送夫人回房休息。”

陈姝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她没想过唐敬这么不给她脸子,自己好歹是千金小姐,从来没有人不巴结着自己,头一次受这样的冷遇。

杨嬷嬷见老爷脸色不好,赶紧上前来扶着陈姝,赔笑道:“奶奶,您看天儿这么热,老爷是怕人太多,更热的慌,万一奶奶也病倒了可怎生是好,我扶奶奶歇歇去罢。”

姒燕也赶紧扶着陈姝,她是早就听说唐家的当家人不好惹,从来说一不二,若让他说第二遍,那可就有的受了,赶紧好劝歹劝着小姐回去。

陈姝没受过这样的冷脸子,回了房里,将门一关,屋子里只要能砸的全都砸的一干二净,甭管是多值钱的摆设,一地儿的瓷片渣子。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是头一次见这场面,他们都是留在唐家很久的人,早就知道唐敬的脾气,如今来了个大曱奶奶,趾高气昂的不说,还这么发脾气,下人们都知道自己管不着,不过总有一天有管得着的人。

杨嬷嬷和姒燕跪在地上,就差抱着陈姝的腿求她别砸了,陈姝一面哭,把妆容都哭花了,一面嘶声力竭的尖叫,“去,滚去和太夫人说,就说我过不下去了,唐敬他不仅新婚之夜没动我,现在还为了个瘸子给我脸子看!”

姒燕吓得都要哭了,杨嬷嬷赶紧道:“哎呦奶奶呦!奶奶您可别瞎嚷嚷,这话儿哪能和太夫人说!奶奶要去太夫人面前告状,告的还是他的亲儿子,您刚进了唐家的门,孰亲孰生,奶奶还看不透么,纵然奶奶说的有道理,那也成了不守规矩不知三从四德的人。奶奶可别为了这些小事儿给自己毁了,可别可别。”

陈姝又将椅子拽倒,叫道:“不能说!不能说怎么办,难道叫我一辈子受气!”

杨嬷嬷道:“奶奶如何想不开呢?何必一辈子受气,您就放软了脾气,老爷是那种强硬的人,您就顺着老爷的意思,什么都是老爷对的,日子久了,就奶奶这姿色,这教养,如何能不打动了老爷?打动了老爷,还怕生不得儿子做唐家的嫡子么!如今咱们到了唐家里,凡事儿可不比在自个儿家,有个什么被笑话了去哪成。”

陈姝听杨嬷嬷说的有道理,渐渐才止了泪,抽抽噎噎的道:“若叫我生了儿子,我一定打断了唐郁瑞的两条胳膊,叫他不仅不能走,连东西也甭想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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