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场戏,第三次,开始。”
打板过后，墨里按照定好的路线,在两台摄像机的跟随下，飞快地扑向站在不远处的李少天。
两人一扑一扶，视线对上,还没开始说台词,方导就暴躁地喊了起来：“停，停！不要拍了！”
他推开凳子走了过来，指着李少天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一场戏怎么就过不去了？是觉得粉丝多人气高跟我磨洋功来了我跟你说我不吃这套！不想演直说,我趁早换人！”
李少天沉着脸色,显然也被骂出火来。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混圈日久学会了圆滑，平常方导说话不过脑,有时候说些不好听的出来,他也能忍下，还能笑脸相迎。
只是这一早上为着这一场简单的戏,连拍了好几遍不说，还被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点情面不讲，李少天就难免有些忍不下去了。
不过是一场师兄弟久别重逢反目相斗的戏，剧本里写得也很简单。
二人为替恩师寻材问药,离开自小长大的青铜城,兵分两路,各自去收集师父交待的药材和器物。
师弟历尽艰辛寻到的宝珠，却是师兄的友人续命之物。师兄深明大义，欲救友人，师弟却只为师父着想，不愿意交出宝珠。师兄弟二人甫一重逢便大打出手。
这一场戏是师弟想要夺回被师兄骗去的宝珠，扑过去，讲台词，开打，就这么简单，李少天不明白这个脾气古怪的导演到底想要拍出什么样惊天地动鬼神的效果出来，屡次不给过。
“怎么，你还不服气是不是？”方导看着他沉郁的脸色，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不会演戏就滚去当你的偶像去，我这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墨里眼看着再说下去似乎不能善了了，不好再置身事外，也不管和李少天的龃龉，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向导演服个软。
李少天看了他一眼，这是进组以来墨里难得在镜头外主动和他交流，还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几乎让他受宠若惊了。连心头的闷气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放低态度，真诚请教。
“对不起方导，我的状态不太好，您多包涵。有什么不符合您的要求的，还望您给点一下，不然我领会不到您要求的标准。”
“这么简单的戏，还要我来讲，我挑您这大明星干嘛，我干脆去学校里找个学生从头教得了，人家还便宜呢！”
方导脾气一上来，说话就口没遮拦，李少天险些又被他气翻脸，在墨里的百般挤眉弄眼下，终究还是忍下气，乖乖当个逆来顺受的好学生。
方导见他态度好，耽误一早上时间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拿起剧本向李少天讲解起来。
“注意人物情感阶段！这里师兄正气恼师弟的自私，不认同他为了自家师父就枉顾江湖道义的做法，心里是有气的！师弟扑过去也是要打架的，你扶他干什么？抱他干什么？！你要演什么背背山剧情，不要乱加戏！”
“不要扶他，打他！狠狠打！”
方导把显示器戳得啪啪响，李少天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回放。
他知道这里的情节，他当然没有要去抱墨里，只是没想到拍出来的动作和他自以为的表演全然不同。
屏幕里演的不是司空和明月两师兄弟，是他和墨里。十多年的日夜相处，他对于墨里的保护已经深深地植根在他的每一寸神经当中，稍一不注意，那些下意识的动作就跑了出来。墨里扑向他，他只会稳稳地接住他，抱住他，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要演好这一场戏，他要克服的不是演技的不足，而是他的本能。
“对不起，导演，我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李少天道歉的态度很真诚，足以把方导仅余的怒火全部熄灭。
“行了，知道错了就行，下面一把过。场景道具重新布置一下！你们俩一边等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