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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往事(1 / 1)

?元杞朝,临肇郡。

国土之内三十六郡中,这是距离北蛮最近的地方。而瑁阳县,则是临肇郡内最靠北的。每当夜深时,缩在被窝里,仿佛都能听到北风的呼啸中,夹杂着的胡人的篝火喧闹声。

深秋的塞北,寒风漫卷枯草,贫寒侵蚀牛羊。地处广袤草原之上,与中原富饶隔绝,与荒原胡人比邻。因长期与胡人敌对,人民战斗指数在生活的磨砺下代代提升,家家户户练就一身放下菜刀便可拿起砍刀的勇猛果敢,童叟皆可挥舞棍棒迎敌,民风颇为彪悍。

瑁阳县西市三街,大批的官员府邸集聚落户在此。当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宅院,门楣上挂的“都尉府”三个字,带着肃凉萧杀之意,可见其主是个杀伐决断之人。正房内,萧织娘低头细细的绣着手中长衫,心中盘算着自家郎君的归期。这边关的日子本就清苦,近些年又格外不太平了些。加上她夫关戊江任着左都尉的武职,一有风吹草动便是彻夜不归的筹备部署,人人枕戈待旦。

那些塞外胡人一到寒冬,牲畜缺食,便常来附近掠夺,抢粮抢财还抢女人。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天天刀斧不离手,官员更是为业绩头疼不已。月前城墙就开始加派巡逻兵,军户也由之前的五天一训增加为三天两训。

这年月,天不予人活路,人只能挣命拼出一条出路来。这也是为何自古塞北的士兵往往比中原戍兵更为粗狂勇猛的缘由。他的郎君,三年前初来乍到时,还是一副标准的京城纨绔少爷模样,时至今日,不也被风吹成了与他人别无二致的糙汉子。时令人改,谁也不得不向岁月低头。

咬断手中的线,这件衣服基本成了,看看外面天色,将准备午食了。估计郎君今天是又不回来了,这饭食倒也可简单化了。小门小户的便是这点好处,没有那些个莺莺燕燕,内院除了她这个正室,仅有一个通房丫鬟抬成的芸姨娘。每院备上两三样吃食也便够了。听说郎君在京城家中住的是侯门王府,自小也是珍馈宝玉般喂养大,但嫡母不慈,对庶出子女暗中阴私手段不提,更是寻个由头把尚未及冠的他踢出了京城,塞到了这北漠蛮荒之地。也亏得他那坚韧的性子,被家族所弃也不曾自弃,放下身段从底层做起,三年时间做到了左都尉,在这瑁阳县中也算得数一数二的人物。当中艰苦之处,外人又怎能体会。三载风雨,他丢却的是富贵,赢得的却是军心。

萧织娘对他家中的事仅了解这些,多的关戊江也不曾同她细说过。想想也是,他从未有娶她之心。任何侯府贵胄,即便是个庶子,到这贫乡僻壤来,即便可以做到与兵同吃同住,但也从打心底里看不上区区一个督邮之女的吧。

她是督邮之女。即便她那个老好人阿爹曾数次暗中帮扶初来乍到一身狼狈的他,即便那个夜晚在巷尾捡到了昏迷不醒如同弃犬的他,不知被何人敲了暗棍流得满头血,带回悉心照料并且不顾危险将他藏在家中半月余。但天大的恩情也改变不了地位的天壤之别,她在照料他养伤期间也从不敢对他产生任何遐想。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嫡母特意关照过的周掾史尽职尽责不死不休,竟设局派人偷了他的家族玉佩和私章,伪造书信暗中塞到了他那老好人阿爹的身上,欲哉一个通敌罪将他们整锅端了,同时散布谣言毁谤他与萧织娘早有首尾。无论是前程还是名声,全部都要毁去。

由于周掾史突然发难,关戊江招架得措手不及,当时一张脸绷得铁青。他才来一年,根基还未扎牢,一直尽量避着嫡母这个眼线,却不曾想她却要绝自己的路。他不仅要把自己全须全尾的摘出来,也不能让老萧头出事。一则萧老与他有大恩,二则正即他升迁进职关键时刻,不可失了人心。

然而,纵使他使尽全力挡住了政治上的阴谋,却拦不住流言的传播。当萧织娘被全郡的流言逼得要自尽时,他终于咬着牙点头娶了她。

这周掾史在官场混了四十多年仍只是个西北的掾史,足可见其钻营能力,费劲千辛几次陷害不着,就听小妾的计策硬给他塞一门堵心的婚事。在外人看来,督邮配百户虽也是高配了,但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门亲事也并非做不得。但若想想关郎君侯门出身的底子,加上眼见得大好前程不可限量,在他发迹之前硬塞来个西北土女,如此羞辱关大公子岂能服气,婚后更会怨怼交加。

萧督邮虽是个老实人,却是个全县交口称赞的老好人,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少。他关戊江若是敢硬压着让萧家大姑娘做妾,他就能让整个萧家营在临肇郡名声扫地。等这门亲事变仇事,他倒要看看关大少爷这个外来户还怎么在西北混。

就这样,他娶了她,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憋屈。没有京城侯府的表示,没有繁文缛节的礼法,萧织娘就攥着他的那块刻着他名讳的玉佩在一片吹吹打打中,坐着红轿进了他的门。

洞房花烛夜,关戊江喝得烂醉,躺在一片大红的喜床上,时而迷迷糊糊的轻嘟囔着姨娘原谅孩儿没用,时而指天斥地高喊着要报仇。她一遍遍为他擦洗脸上、身上的污渍,最终自己笑着泪落满地。

婚后萧织娘任劳任怨的为他操持家务,当时月俸低微,家中也没有几个多余银钱,她铲了后院的几架葡萄藤,种上几行菜,养上两笼鸡,裁了姨娘身边两个养尊处优的贴身丫鬟,只留下一个厨娘,两个粗使丫头做杂物。每日亲手缝补衣物,安排膳食,月末方不至于捉襟见肘。

这样的日子对萧织娘来说不算苦,未嫁时也都是做惯了得,她觉得苦的是郎君对她的相敬如冰。她嫁的是全郡女子皆仰慕的大丈夫,她一直很是欣喜。但是成亲两年,却不曾得到一点夫君的关怀。她能体会他的不甘心,却实无法暖热自己这颗心。

想着想着不觉外头日头渐沉,门外人影闪映,是芸姨娘过来了。拿来的还有一件半成品的男靴。她前后翻翻,指点了她几处缝错的地方以及鞋头鞋尾需加厚的尺寸,芸姨娘满脸高兴的走了。

看看,如今芸姨娘也这般能干了。萧织娘记得刚嫁过来时,芸姨娘和她那俩光吃不做的丫头,还保留着纯正的京城大户生活的优越感,她忍了半月,看着手里仅存的零星碎银子,终是忍不下去了,穿着正襟大红褙子,将关戊江那枚家族玉佩端端正正佩戴在胸口,酝酿出西北女子的悍劲,将府里好好清理了一顿,该改的规矩改了,该撵的人撵了,只是夫君那边得用的小厮一个没动。

傍晚,她忐忑的等待夫君归家。果然,姨娘早她一步拦住了人,一顿梨花带雨的哭诉。宅子本不大,她在正院也能隐约听到几声啼哭,一调三转,甚是动人。听着听着,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归了正位。西北都来了这许久,京城那边的亲情都要断了,还留着些不合时宜的京城规矩作甚,人啊,就该认命,已然是西北武官的妻妾,就不要再做京城夫人的美梦了。

她拿出白日没做完的御寒帽,这可是新打的狼皮,虽缝补起来费事,但男人戴着出塞巡逻最御寒了。还差两针收尾时,关戊江掀帘进来了,她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等待他的训斥。

关戊江在家中一向话少,萧织娘从未听过他的柔声温语。似乎他的全副力气,所有唾沫都用在了治军训兵上。萧织娘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没有摸清过他心中的想法,只是自己揣摩着意思,一步步试探着过。时间久了,也很是累心。关戊江喝着茶也不语,眼睛只是盯在她手中的活计上,一杯很快饮尽,她忙再给他续了一杯,他抬手示意她忙自己的事,就坐在榻另一侧看兵书,今日的事却只字未提。萧织娘心中有些猜测,也没有出言打扰他看书,只是抓紧时间将手中的帽子缝好,关戊江还难得好心情,戴上了试试,简单夸奖了一句,便携她吹灯安置了。她心中一慰,他虽不喜她,但万幸是明事理的,该给她正妻的肯定也还是有的。

天明之后,她的生活便没最初那般艰难了。姨娘听话,下人听令,手里的钱也渐渐宽松了。唯一未曾改变的,还是他对她的长年冷淡。

萧织娘知道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烧着的是他侯门庶出的自卑,烧着他生母姨娘毕生受的挫磨,烧着侯门十几年生活的刻薄和西北闯荡的艰难,以及她所不知的其他种种。但那却是自己无权碰触的禁地,她连在他面前提一句的资格都没有。既然他当年娶她只为成全一个名声,提擢一阶官职,她就应好好的识时务,做他的贤良夫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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