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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冲敌(1 / 1)

?战事一触即发,大军整装出城,两军对垒,一番酣战。

十里之外布下的绊马索减弱了敌军一丝兵力,但却更深的惹怒了饥饿的胡人。

萧织娘在屋内得不到城外的消息,焦急万分也无以济事。临近傍晚,大军仍未回城,她却再也坐不住了,派出去的小厮打听不出任何有用情况,她径自走出家门来到主街上,也只瞧见各种神色的路人,一样的忐忑,不一样的紧张。她只恨不能爬上城墙去看看到底战况如何。但终究也只能是假想。西北对女人再多宽容,也是绝不允许登城楼,燎烽火的。

城门紧闭,一夜未曾开合。大军应是驻军城外了。

十日后,伤重部队被匆匆运回。她跟那些守城门盼夫归的妇人们一样,眼睛紧紧搜寻着里面的每一张面孔,既渴望又怕见到自己的亲人身在其中。

半月后,大军回城,人数少了很多。据说两万兵马血洒大地,尸横荒野,与胡虏同葬于天地。萧织娘于万军中看到了自家郎君稳稳地骑在马上,顷刻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人们夹道相迎,却听闻胡人并未打退的消息,顿时群起激愤,议论不休。

萧织娘牵出刚买下的两头猪,命人架上两口大锅,烧柴待宰,一面让小厮齐喊:“郎君归家,酒肉相候。痛嚼豕犬肉,洗尽胡虏血,壮士英魂不灭,苍天庇佑塞北!”

一锅黍饭,一锅肉汤,炊烟飘渺中,很多人的眼睛愈热。质询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很多人上前扶过自家铁打的汉子,擦着脸上斑驳的血迹与尘土,哽咽着问是否有伤。

萧织娘不识字,也不会打官腔,不知该用怎样好听的语言去帮郎君安抚民心,她只是不想看到,拼杀敌军旷久的郎君满面疲累回来后,还要面对子民的指责,她只想让啃了半月干粮喝了半月生水,睡在风里枕戈待旦的那人,回来后可以安安心心有口热汤饭吃。

身边有人来帮忙,她回头一看,是右都尉江夫人,江夫人只言未语,只是在她看过来时冲她暖心一笑,便挽起衣袖一碗一碗亲自盛饭,饭盛的满,手也稳得很。她二人配合着忙了一会儿,陆续又有几位千户、百户的家眷上前来帮忙。

卫将战沙场,妇孺守空门。这几乎已成了西北不变的风气。想做武将的家眷,就要顶得住战争的磨难。

几户酒家献出家中贮藏的好酒,在篝火掩印中,人们肆意的大笑与哭泣,一次次发泄着生命的感叹。一碗酒,饮下的是人生的艰辛,泼于地的是对挚友的哀悼。远远望去,一片声啸鼎沸之情,举杯豪饮之态,仿若大年夜,众亲团聚。萧织娘眼前有些模糊,今天,是初几来着?战事阴云笼罩,生命且朝不保夕,又有谁还惦记着今日是何良辰?当真是一个无比血煞的年关。

关戊江直到现在,才抽出些时间,走到萧织娘近前,抬手顺了顺她凌乱的发丝,她不错眼的盯着他,轻轻道“妾今日僭越莽撞了,当着众男子抛头露面,很是不妥。只是……郎君身子可安好?”

他拥她入怀,盔甲冰凉,咯得她鼻子发酸。头上方传来他的声音:“你很好。我,也好。”

那天之后,萧织娘便常出现于街道营房之间。关戊江忙得没空归家,她便去给他送饭;他与将士同食同寝,她便去给全军做饭。她顾不得别人如何看她,只是想着,旦夕祸福不知何时将至,即便是大厦将倾,这最后一道送别餐,也希望他能吃上自己的心意。

这日,萧织娘正收拾那两口大锅,忽听外面一阵兵荒马乱,有人拍门,隔着门大声传信“都尉娘子,今日莫要出门了,贼胡子又打来了!”

她忙答应一声,打开门想再问个究竟,那人已匆匆走了。

萧织娘招呼着梅婶歇下手里的活,将屋里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连日来送入军营吃食,仅整猪就买了七八头,家中豢养的鸡禽菜蔬也几乎吃尽。手里的银钱已不剩太多,也亏得当初郎君做主,将那包袱里的钱多留下了一部分才送走。她萧织娘不心疼银钱,只是遗憾还有很多食材未来得及烹予郎君享用。

人若是不在了,留着银子又有何用。

城外的战斗一直持续着,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妇人们既盼着有人来递消息,又怕听到的是任何坏事。城外的一兵一卒生死,牵动着城里人一颗颗挂念的心,也紧系着这座城池的安危。不遇战事,怎知安稳是幸,不上战场,怎懂苍生赐福。

大军出城,五里外驻扎迎敌。半月后,退至三里。再十日,退至城门。

一路杀戮一路退。退兵的路有多么艰涩,不身临其境无以体会,没有战气,没有希望,只有无法描述的悲凉以及无可奈何遗弃的亲友残躯。倒在荒漠上的战魂,没有亲友的收敛,只有敌人同样残破的尸身,交叠相掩,共葬天地间,血渗荒草甸。天空偶尔低低掠过几只秃鹫,暗哑的叫声在北风中传的亘古悠长。

自从敌人打上城墙的那天起,城里就开始风声鹤唳了。十里之外的战争与打在家门口的战争造成的惊慌自然不能比拟,而且,最让人难安的是,守军死伤甚重,恐怕难以支撑。之前妇孺还紧闭房门是因为坚信郎君□□耀而归,守好家财便是守得长久安宁。现下城池都朝不保夕,将士死伤难计,一旦城破,谁能幸免?

萧织娘随着人流来到城门下,亲眼看着城墙顶上兵刃交加的两军,铁甲银兵的是将士,草皮兽袄的是胡贼。刀刀见血,招招要命,都在以血肉之躯拼着一线生机。

不断地有人影从墙上跌落,喊杀声晃得她双耳几近失灵。她看不到身边来去匆忙高声呼喝的兵将,也听不到周边一声声撕裂般的哭泣,身侧梅婶好像一直在摇着她对她喊些什么话,却全然进不到心里去。她摇摇晃晃的看着那座城墙,目光遥远,恨不得一直看过去,她想知道,城那头,她的郎君可还在?

墙上墙下的守兵越见少,而胡人却在增加,她分明看到,守城的人已经不支了。墙上陆续掉下几个带血的胡人,没有摔死,却拿着刀向城门砍去。一个守军不妨背后被砍了一刀,一个趔趄,就被击杀在了地上,胡刀猛地从上空戳下,将人直接钉在地上,一滩血从身下漫延而出,他却再没能站起来。

萧织娘看的浑身颤抖,他的郎君,可曾也因此,被背后的冷枪击碎原本明媚的人生?

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杀光这些贼子,杀光这些坏她家园,伤她亲友的恶鬼。她抽出背在身侧的砍刀,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已飞奔着冲了过去。

近了,近了,就是这个胡人,刚刚就在她眼前砍杀过人的就是他,近了,手中刀起,一挥而卒,那人脖颈间一道裂口刹那间喷涌出的血如此热,喷在了她的脸上,更多的洒在了地上。就是这种感觉,心里似乎舒缓了一些,但不够,胡鬼造下的孽太深重,要拿更多的血来敬拜这片土地。

她感觉自己似乎疯魔了,手中的刀一旦挥舞起就停不下来,但心里却隐隐有一丝畅快,刀越用越顺手,她感觉终于找到了这几年活着的意义。

不知砍杀了多久,停刀伫立,回顾四望,周围已没有胡贼了,只有旁边几个守军敬佩的眼神和不远处遥相望的人群。片刻之前,自己就是像他们一样站在那里吗?脸上写满惊讶与惶恐,眼看着大军就在几丈之隔的地方拼命,自己手中紧握锄刀却不出手,有何意义

萧织娘抬头看看城墙上接连出现的新一波敌军,舔舔嘴角,她已经杀不住手了,没有谁能阻碍。她最后看一眼人群,看到了其中满心担忧的梅婶,她猖狂一笑,道“我今日才知这杀敌的滋味,我西北的好妇不是拘在屋里绣花的瓷瓶,就应当亦是保家杀敌的勇士。郎君说过,宁可热血洒故土,不做胡狗蹄下奴!城在我在,城亡,我与夫同亡!”语罢,转身登上了城墙。

一路砍杀,她事后也不甚明白,自己全然不懂武艺,当时怎就凭着一股悍劲斩杀数敌?是黎老的药酒太有效,还是常年做活因此力气格外大些?她想不通,但当时严峻情况下也由不得她多想。

她用刀狠命的砍那些云梯上的敌兵,连砍带踹,转头看到地上有弓箭手备下的火盆,心思电转之间,回身对着城门下的梅婶大声喊道:“烧油!把府中的两口大锅在此支上,烧滚油烫死他们!”梅婶答应着就跑去准备,底下的人群似也有些沸腾,上墙杀敌的杀敌,底下备柴的备柴,都自发为守城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尖矛铁钩,放到火上烤的通红,胡人一捅就落,比砍刀省力得很。她指挥着两个妇人,扒下一胡尸身上的兽皮斗篷,点燃后兜头罩云梯抛下,敌兵被烫落,那胡裘仍罩在云梯车上烧个不停,胡人慌忙灭火,她一瓢滚油直接浇下,瞬间火势冲天,不久云梯便焚为两段。身边的人有样学样,待滚油用尽了,就浇热水,后来热水也烧不急了,就浇泔水。这些天天种菜喂鸡的内宅妇人,打仗也许不行,但浇水喂鸡却是做惯了的,一瓢瓢下去,准是指哪浇哪,一滴不带浪费。

连续毁了三台云车,城墙上的敌情终于缓过来了些。旁边的人们激动之情难以自抑,萧织娘却心底很是不安,大军就在城外,这城墙上怎会突增如此多的敌兵,要么是胡人巧骑突袭而至,要么就是我军已大军覆灭……她急急地眺眼远望,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两股兵力,早搅在了一起,分不清是敌是我。

她的郎君,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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