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如今二十六岁,或许因为操劳,有点显老,看上去和司行简这具身体的年龄差不多。
也难为他,脸皮足够厚,能把“伯父”这样的称呼叫出口。
司行简手指稍用力,捻断了串着鱼的布条。
这长得又丑、孩子都七岁的老男人,怎么配得上面容姣好又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
就算司安玥不是他家崽,他也觉得这人完全配不上。
他弯下腰把掉地上的鱼捡起来,说:“在下一介草民,实在担不起王爷这一声‘伯父’。”
他说着担不起,语气中却没有什么敬畏。
齐王被怼了这么一下,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这是看在玥儿的面子上。”
“小女的闺名,王爷还是不要叫得这般亲近。”司行简暗含警告。
司安玥早在看到人的时候,就从兰兰的背上跳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理了一下裙角,默默跟在司行简身边。
现在看到两人这副针锋相对的架势,有点不明所以。
莫非父亲以为是齐王动的手?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暗杀虽没有成功,也算是有收获。
之前她有信心那些护卫会听她命令对父亲下手,是因为她知道,对齐王来说,若她成为一个孤女应该更好拿捏。
她可不相信只凭这副样貌,就能让齐王许她侧妃之位。
父亲与齐王之间应该另有交易,若是父亲误会,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因此她只是眼含歉疚地看了齐王一眼。可这一眼中的深意,比千言万语都要厉害。
齐王立即脑补了一场大戏:司行简反悔了,不想让玥儿嫁给他;玥儿哪怕心里有他,可是父命难违,只能暗自伤心。
被自己脑补感动到的齐王,立即给了司安玥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她。
司行简往右移一步,挡住齐王的视线,他又伸出手敲了下兰兰的脑袋。
竟然当着他的面,用这样色眯眯的眼神偷看他家孩子,当他是死的吗?
兰兰本来盯着鱼,猝不及防被敲,下意识就吼了一声。
周围的护卫都吓了一跳,更别提是直面着兰兰的齐王。
虽然齐王之前听属下汇报过,这只豹子好像听司行简的话,但毕竟这野兽没有任何约束,他看着还是怕的。那一声低吼,吓得他直接后退了两步。
司行简有些不屑地哼笑一声,还很怂,还没玥儿的胆子大。
只是齐王被吓到了,压根儿就没听到他的嘲讽。
齐王强撑着说:“看着玥儿的面子上,本王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之处。只是在这营地里,养这样的畜生也太危险了,伯……还是直接宰了为好。”
兰兰听闻,冲着他呲牙,又把齐王吓得往后一步,他身后的侍卫拔刀向前护着。
就连之前跟着司行简他们回来的侍卫也迅速拔刀,散成一个圈,围住了他们两人一豹。
司行简淡定地摸着兰兰的脑袋,说:“方才我被狼群围着,是这只豹子救了我,我自是不能丢下它不管。若是王爷容不下,我们离开便是。”
“狼群?这里怎么会有狼?”齐王觉得不可置信。
一个侍卫走到齐王身边,说了看到一个被箭射死的狼的事,还拿出了一支箭,真是那支司行简从自己身上拔-出来、又掷到狼王身上的那支。
齐王吩咐道:“晚上加强警戒。”又对司行简说:“天色这么晚了,还有狼群,这时离开太危险,我可放心不下玥儿。”
他还想对司安玥再说些话,可是司行简遮得太严实,一旁还有个猛兽看着他眼神不善,他只好一挥袖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所有侍卫都跟着他离开。
齐王回头,骂道:“不是让你们保护司小姐吗?跟着本王干吗?滚回去!”
脾气也差。
司行简腹诽一句,对齐王的观感愈加不好。他连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手痒,恨不得直接抽出匕首朝着齐王的后背掷出去。
司行简一翻手腕,把匕首塞回靴中,又把鱼随手递给一个侍卫,吩咐道:“拿去让厨子烤了,然后送到我的帐篷。”
那侍卫因他这么理所当然地指挥自己,愣了一瞬,但想到王爷对司家小姐的态度,也只能答了一声“是”,便转头去找厨子去了。
司行简又问司安玥:“你原来的丫鬟、护卫呢?”
司安玥答道:“我让他们去找父亲了。”
“连贴身丫鬟也支了出去?”司行简的声音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我只是太担心父亲。”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司行简的帐篷处。
司行简突然问:“吃过晚饭了吗?”
司安玥正在思索怎么应对父亲的怀疑,没想到他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她愣了一下,才答道:“还未。”
“吃过饭再来回话。”
顺便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编谎话应对他。
司行简正欲转身进帐篷,眼角瞥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和那个射箭之人身形极为相似。
只是现在那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宽袖红袍,扭着腰冲着一个身穿骑服的女子……撒娇?看着丝毫不像是杀手之类,反倒像是个男宠。
司行简略一思索,扒出了那男子的身份——常宁公主的男宠。
这可真有意思。
到底有多少人想置原主于死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