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究竟有何目的,梁昭昭觉得目前她没有办法判断,只能看以后他是如何对待自己……
梁昭昭用手指绞了一下裙角,暗暗唾弃自己:她怎么就开始思考今后如何相处的问题了?
“如果我拒绝跟你回京城呢?”
司行简:“如果你更喜欢越州,那我们也可以搬回这里。”
梁昭昭:“……”
她想问的是住在哪里的问题吗?她分明是想问,如果她拒绝认他这个父亲,他会怎么做。
但其实,他也回答了——她根本不能拒绝。
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她都快十四岁了,现在来接她回去能干嘛。
她不是随便给块饴糖就能被骗走的小孩子,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凭什么还觉得她会原谅、甚至感激他?
就算是要培养亲情,现在也来不及了吧?
他的做法,让她觉得十分费解。
她提出的那些问题,他竟然都据实以告……呃,更准确地说,是她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大的疑点。
更让她费解的是,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记恨这人。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般不理智了?
她内心百般纠结,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不喜欢越州。”
其实,她一直想离开这里。
别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可她从不觉得这里有她的家。
司行简非常自然地接道:“那就不住越州,京城更热闹些,好玩的地方也多。”
梁昭昭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她问道:“若我回去了,那她要怎么办?”
她没说名字,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司安玥。
司行简能猜到一点她的顾虑,他却故意装作不懂,不甚在意地说:“多养一个孩子而已,家里银钱充足,不管哪一个也不会亏待的。”
梁昭昭在心里反问:既然家里有钱,那为何之前不多养她这一个?
她在意,便会觉得不公平,心里就多少有点怨。可她又觉得两人不是相处多年的亲父女,抱怨的话就说不出口。
“我是想问,我们各自的身份要怎么算?您若要继续养她?那我依旧是‘养女’……”她想起被梁淑英认作养女的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还是,大家坐在一起,打开天窗说亮话,纠正一切错误?”
“亦或者,再给我编一个新身份?”
“当初,您是怎么骗她的?是说她是别的女子所生,为了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才把她抱回来充作正妻的孩子吧。现在,轮到我了,您对外的说法,是不是我只是个不知名的女子生的小孩?”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压抑的怒气,以及对司安玥的嫉恨,话里话外都在让司行简在她们两个之中选一个。
梁昭昭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咄咄逼人,可能会给人留下一个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的坏印象,但她还是这么问了。
她想试探一下司行简对她们两个的态度,也想看看她对自己的容忍度。
一声声质问,像是裹了冰碴子一样,砸向司行简。
他不觉得昭昭失礼,只心疼她小小年纪便遭遇那些,他生气原主的做法造成了昭昭的不幸,甚至连梁淑英都迁怒上了。
他温声解释道:“你不必担心这些,我接了你回去,必然不会亏待你。”
“我一无父母叔伯,二无兄弟姐妹,我既是一家之主,也是一族之长。而且自从梁氏离开,后院也再无他人,今后也不会有……没有人会对你们的身份指指点点,也没有人会不把你当司家的正经小姐对待。”
梁昭昭所知道的关于司行简的事情,都是从梁淑英那里旁敲侧击了解的。
她见当时母亲和离能带走那么多财产,以及如今看到司行简一行的仗势,便觉得他家底不薄,再也想不到他是孤身一人,还是白手起家。
如果司家是他一人做主,且他们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认回一个女儿,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但越是这样,梁昭昭心里越难过——没有别人的阻碍,完全是他自己不来认她的。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司安玥,不想有她这个姐姐呢?”
司行简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不会。”
梁昭昭气冲冲地反驳:“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她享受了近十四年本属于我的人生,要是没有她,我就不会吃这么多苦。我不喜欢她,这个家,有她没我。”
司行简看着她故意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凶狠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梁昭昭颇有点恼羞成怒,顾不上这人的身份,直接瞪回去。
司行简的声音依旧有遮不住的笑意,“那就把她留在家里,让她把你之前受过的苦都经历一遍,好不好?”
这哄小孩儿的语气,让梁昭昭瞬间泄了气。
她说的话,他压根儿就没当真。
她喃喃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用看的,你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他的语气平静且笃定,“玥儿是秦氏的亲生女儿。”
不说他对自家崽崽的品性的自信,就只凭之前昭昭那些话,他就能断定,就算昭昭不喜欢玥儿,也不会把她赶走。
昭昭对秦妙娘是有感情的,孺慕、感恩、愧疚……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是在意秦氏的。现在秦氏已经去世,昭昭对秦氏真正的亲生女儿玥儿,根本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梁昭昭有一丝被猜中心思的尴尬,也有被人信任和理解的窃喜。
司行简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问,现在还不能全然地信任我,有些事情不便和你解释,但让你流落在外,并不是我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