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实上,梓妤姑娘早就养好了伤下山去了,舜华对此的解释是——“我说我认错人了你会相信吗······”
他说,在他还不是一只狐狸的时候,就认识了梓妤姑娘,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舜华没有兄弟姐妹,一直把梓妤当自家妹妹的,而且她除了偶尔缠人之外,还是个明大体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至少不会像在博陵遇到的那个,胡搅蛮缠,一点都不可爱。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太多,可舜华居然把人家相貌也给记错了,还真是······
在舜华还不是一只狐狸的时候,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看舜华的样子,似乎还不想告诉我他以前的事。
师父走后,整个灵犀谷都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虽说他在时,也经常几日几月的见不到他,可有师父在,我会觉得很安心,觉得这四海八荒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种感觉,有些像耶耶。有耶耶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想起耶耶,不知长安城的冬天,是否还像往年一样来得那么早。
西风渭水,落叶长安,可还是那年的模样。
将近岁末,灵犀谷落了一场雪,将遍山的木槿全覆住了,远眺白茫茫的一片,壮观得很。小时候我还是很欢喜下雪的时候的,整个宫闱,长亭短亭,水榭楼台,全粉饰上柔柔的莹白,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来得久,有时小新城来找我,趁阿昭打盹的时候,拉着我往外跑。手中的暖炉温热,闭上眼睛,仰起头,几片雪花就飘在了我的睫毛上,顷刻消失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圈冰凉的水痕。
来到灵犀谷之后,我愈发怕冷了,这种天气除非是被舜华拖着出去透气,否则绝不愿迈出门槛一步的,懒怠地缩在暖乎乎的阁子里,随意翻翻几卷书。
原来鬼也是会怕冷的。
可是今日,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了,漫无目的,竟信步来到了师父修道所居的处所,高阁没有落锁,主人走了太久,门槛前的雪已落得很深。
我叹了一口气,又念起师父的好来。持了竹帚,想扫一扫门前积雪。轻轻扫了几下,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竟将木门吹开,吱吱呀呀几声。
我刚欲将门掩上,突然看到隐约有盈盈白光从里传来,几乎是同时,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犀牛玉佩,竟像是得了什么感应似的,温热起来。
我低头将那玉佩拿出来,见隐隐玉色下,暗红犀牛纹路如云般缓缓流动。不由好奇,想进去一探这明光的来处。
房里久无人居,冷清幽静,却不惹一丝尘埃,几案上的书卷整理得井然有序,一卷一卷码在一起,卷轴错落,连百花兰草在阁子上的摆设都恰到好处。
可奇怪的是,砚台边,有一卷书像是故意散落在外边的,显得格格不入。我蹙了眉,想将书卷放好,可还没刚拿起来,一张泛黄的宣纸便从卷里飘到脚边。
那纸皱巴巴的,有了年头,我捡起看,上面绘着模糊的画,画得像是枚龙形环佩,旁边几行小字言:广不数寸,而温润精巧,谓之玉龙子,非人间所有。
玉龙子?这名字倒是陌生,可这龙形环佩,竟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我正想着,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二】
来得正是舜华,他依旧一袭白衣,寒冬里只披了件玄色外氅,我常调侃他是狐狸皮毛厚,天生不怕冷的。
舜华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再无暇顾及什么玉龙子的事。他说,长孙冲鸿雁传来一封书信,也许那木雕背后的密谋人可以水落石出了。
长孙冲的来信简洁明了,大概是说那日他在长姐墓前醉酒,半梦半醒间,一个姑娘走过来,一袭水绿大袖的黛色衣裳,繁复层叠,裙摆拖得很长。她笑着对他说,可以予他一个重见爱妻的机会,三月后,待长安雪尽,来平康坊东街尾的胡姬酒肆,定还他一个一模一样的长乐公主!
长孙冲从那姑娘的声音和笑声里,认出她正是当年突然出现在长孙府,教自己以血为祭,饲木雕重生的神秘姑娘。
她说,那姑娘留下名帖儿一幅,自言是段家的女儿,小字天然。
“他去了吗?”
舜华耸耸肩:“显然。”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有了上次的教训,可见这名唤段天然的女子绝非善类,可是以长孙冲的性子,定是必去无疑,这人真是坑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