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此时头遍鸡鸣刚过。
崔珲便已起床,洗漱完毕来到门外,踩着松软的草地深吸了一口气舒展懒腰,晚睡早起一直都是他的习惯。
远远地他就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弯着腰,双手拎着一桶水朝自己走来,正是自己的大丫鬟春桃。
崔珲赶忙走上前去帮忙,同大丫鬟春桃一起将水抬到院中。
这时有个嗓音在院门外响起:“小孩儿,你这丫鬟卖不卖?”
崔珲楞了楞,循着声音抬眼望过去,是一个眉眼含笑的锦衣俊公子,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正站在院子外。
锦衣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魁梧须发皆张的白发老者。老者一身麻布短衣脚踏黑色布靴做武者劲装打扮,背上背着一柄巨大的无鞘古朴巨剑,面容白皙红润,脸色和蔼,正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一对主仆。
老者的视线从崔珲的身上一扫而过,并无停滞。
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丫鬟春桃身上的时候,却多有停留,上下打量似是发现了什么极品宝物一般,眼中笑意愈盛。
崔珲斜着眼睛:“卖!怎么不买!”
锦衣少年微笑道:“那你开个价。”
春桃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少爷满脸匪夷所思,难以置信。惊愕之余,她的眼中几欲泪下,低眉垂首,宛如一只受伤的幼小狸猫。
崔珲冲锦衣少年翻了一个白眼,伸出右手中指晃了晃,浅笑道:“黄金一万两,少一文不卖。只要你现在拿得出,我就把我这丫鬟卖于你当妈。”
知道自己被崔珲戏弄的锦衣少年顿时脸色阴沉,双手手指飞快结印默念咒语,正要施法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屁孩。
吱呀一声门响,宋思拓打着哈欠,从门后一步三摇晃着身子就走了出来,冲崔珲微微拱手道:“小少爷早。”
魁梧老者看到宋思拓的出现瞬间脸色大变,强行打断锦衣少年的法术,一团火苗在少年指尖瞬间熄灭,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锦衣少年身体顿时一颤,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
不过魁梧老者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些,只是一个错步上前挡在锦衣少年面前。硬吃了宋思拓的一记暗器之后,冲三人急急施礼道了一声“多有得罪”,就转身抱起被法术反噬的锦衣少年匆匆离去。
崔珲皱了皱眉头。用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对爷孙愈行愈远的背影,直到那对爷孙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散去自身凝聚的真气。
“小少爷想杀了他们?”宋思拓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笑吟吟的说着:“山外人不讲道理,小少爷要杀就直接杀了便是,何需多虑。送上门的现成尸体,为何不要?”
崔珲收起了凶狠的目光,转眼又变成了乖巧可爱的小孩模样,对宋思拓拱手施礼问过早安以后平静说道:“老师说笑了,我们走吧。”
距离大青山约莫十余里外的乱葬岗里,微微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中此时还没有大亮,淡淡的晨光带着薄雾洒在树林深处阴沉沉的乱葬岗里,使得这片土地看起来愈发显得鬼气森森。
宋思哲操拢着双手,站在乱葬岗外,看着那个正在坟茔里蹲着身子忙碌的小孩子,眉头微微皱了几下。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子和其他小孩子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当他看到崔珲只用了很少的时间就已经适应了乱葬岗的阴森恐怖气氛,按照自己所教刨坟挖墓,对里面掩埋的尸体进行解剖,了解人体构造。
宋思拓觉得自己还是很受惊吓。
虽然自己师从公输后人,对《鲁班书》后两卷所载内容钻研颇深,是一个常年和死尸打交道的专业人士。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像崔珲这样的,一个只有五岁就可以如此平静面对尸体的小孩子。
就连学院里那些天之骄子也不行。
乱葬岗里遍布尸臭,气味熏人。
崔珲强忍住扑鼻的恶臭剥去尸体身上的外衣,按照宋思拓所教对尸体解剖完毕。然后对尸体内部构造以及各个器官仔细观察,并且将观察到的东西一一画图描述,记录在宋思拓交给他的本子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子。
此时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长长的睫毛不停的上下抖动,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拱手道:“老师,学生已经详细记录完毕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