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歇歇靠在方枕上,漫不经心地揉着太阳穴,看着后宫内的新旧老人皆坐在自己座下。众人讨论完了各宫冬季的开支,炭火的用取量后,高宁馨开口。
“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
“贵妃娘娘,如今皇上患疾,臣妾们都挂心的很,可是皇上的面却是一眼都见不上,臣妾担心啊。”
淳嫔娇滴滴地说着,似乎是憋着什么话按奈不住似的。
“皇上疥疮易传染,免了我们的侍疾也是合情合理的。”
舒妃回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淳嫔,面上仍是一贯的微笑。
“可…皇上不许臣妾们侍疾也就罢了,却在养心殿留了一个小小的宫女。”
淳嫔初入宫不久,性子使然也是娇滴滴地本性,自然是受不得这种委屈,索性就当着众人的面将牢骚发了出来。
“淳嫔,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坐在第一排的娴妃扶额理了理鬓角的发钗,只当看淳嫔是在说笑罢了。
“臣妾可不是扯谎,如今西梢间的华滋堂里住着一位奴才,整个养心殿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
上位的高宁馨听了已经是绷不住脸,怒目而视,呵出声。
“养心殿内留宫女,笑话。”
“这养心殿的西梢间是皇帝前不久刚刚命人修缮好的,这华滋堂乃是受宠嫔妃长居之所,怎可能会让随意的人就住进去呢。”
愉贵人也插话,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太可能发生。
不料碧荷凑近在慧贵妃耳边说了一句,便瞧着贵妃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伸手狠狠拍案。
众人瞧着贵妃的反应,心里也明了了这动怒的根源在何处,皆面面相觑了一阵后便起身请安告退。
人刚走净只留下苏若安时,高宁馨便忍不住发作,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上好的青瓷便碎成一片。
“姐姐可别动怒了,你头疼刚好几天啊。”
纯妃担忧地拉住高宁馨,扯着她坐下才问缘故。
“富察昭婉个贱人,手段真是高啊。平日里天天装着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形象,怎么做事情还是这么伪善这么下作。”
纯妃从没见过高宁馨这般埋汰皇后娘娘,一惊迅速遣散奴才们下去。
“皇后娘娘如今病重,还能做什么呢。”
“她?她可真是伟大呢,自己卧病不起,为了固宠便能把自己身边的宫女巴巴地送到皇上身边去。”
苏若安听了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件事情根本不像是皇后娘娘能做出来的事,看着正在气头上的高宁馨,她也只能好言相劝。
“你也别太较真,皇后娘娘再如何也不像是会献人固宠的啊,说不定可能是有些误会。”
“误会?也就你这种对圣宠一点概念都没有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高宁馨死死地扣住炕桌的桌角,指尖被掐的苍白。
“你可知皇上患病,未安排嫔妃侍疾,却让皇后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留下照顾?你又知这宫女留宿养心殿,皇上让她宿在何处?”
“——华滋堂!”
高宁馨语气中流露出的不甘与恨意如浪般袭来,她又颓然坐下说道。
“又是她,又是她,这个狐媚子是怎么哄着皇后疼她,连皇上都被她蛊惑!”
苏若安知道高宁馨嘴里的这个她是谁,顾芗,那个她只匆匆见过几面的女孩。
她并为与顾芗有过交集,仅是与皇后请安时见过这个新来到长春宫却似乎很受皇后疼爱的小宫女,在自己的印象里也只剩下那日在众人云集的殿内,坚毅地站出来护在皇后身前的藏蓝色身影。
许是她真的有过人之处吧。
众嫔妃们从储秀宫出来便三两凑在一起,谈论这留在养心殿的人是哪里窜出来的狐狸精去了。娴妃今日紧了紧胸前斗篷的带子,正被宫女扶着往东走,却被人叫住。
“娴妃姐姐请留步。”
娴妃转头看见的是急促向她方向走来的亦舒。
“我有几句话想要跟姐姐说。”
“这甬道风口风凉,我的宫就在前面几步,不如进我宫里喝杯热茶慢慢说?”
“不必叨扰姐姐了,我就是想说——”
亦舒对上娴妃的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对四阿哥的好不需要别人知道,也从未想过让人知道,希望姐姐别误会。”
“呵,我当什么事儿呢,我从来都没想过拿这事做什么文章啊。”
她执帕捂嘴掩面笑道,鬓间的佃翠蓝的钗子在光下熠熠生辉。
舒妃直到看着娴妃背影走远,才转身向长春宫走去。
“娘娘,这不是回宫的路啊。”
宫女诧异地问道,却见自家主子转头一直朝反方向走。
“皇后娘娘今儿早上醒了,去看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