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愈发大了。
瓢泼般的雨撞在别柳亭错落的檐牙上,激荡起一阵梁音。檐上的雨很快又珠子般滚下,连成一条条细密的雨线。
这般骤雨,即或打着伞也要溅湿了鞋袜,别柳亭外头却是有好些人暴露在雨中,任由大雨泼在脸上,连眼睛也不大睁得开。
这样站在雨中的全是太监,唯有一个纤瘦的身影匍在地上五体投地,连口鼻也呛进了混着尘粒的雨水。
可她却是一声咳嗽也没有。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宫女竟敢谋害嫔妃,今日你若是不招出谁是幕后主使,那就扒了你的皮做成鼓面,千人捶万人打!”
说话这人站在亭子中,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怒目而视的宫女和太监。
俯在地上的宫女艰难地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却因声音太小尽数淹没在了雨声中。
亭子里的大宫女朝着雨中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将手里的棍子趁了趁手,那棍子两臂长,大约手腕粗细,他举臂就是朝地上一挥!
“呃啊——”
地上立时传来一声闷哼,因为人已经被打得半死,连惨叫也喊不出来。
“我再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推珍嫔娘娘下水的!”别柳亭中的大宫女愈发激动,朝前走了两步,檐上的雨扑在阶上,溅了几滴到她鞋面,她嫌恶地瞥了一眼,又道:“再给我打!她不招就给我往死里打!”
闻言执棍的小太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她是凝华宮的奴才,若是真打死了……”
“打死了怎样?哼!这样的贱骨头爹娘都是贱坑里生的,打死了便打死了!以为凝华宮是朝宮吗?凭她也敢跟珍嫔娘娘作对?!”
刚说罢,不等太监动手,雨中远远跑过来一个人举着伞,也是个宫女。这宫女到了近前,脚步不停,边收了伞边说道:“晓琪姐姐,娘娘那头已经没事了。”说着,她人两步上了亭子,又伏在晓琪耳边说了句什么。
“你去禀告娘娘一声。”听完晓琪吩咐一句,宫女便又跑回雨中走了。人一走,晓琪忙道:“把人扯起来!还没打死一会儿先被雨呛死了…你叫素素是吧?”
地上的人微微扬了扬头,嘴角殷出一点血,雨水一混很快散成一股股微红,铺得半个下巴都是,又很快被大雨冲干净。
可脸上的血冲得干净,股尻上的血却糊成一团,粘着衣裳,血肉模糊,连雨也冲刷不了。
两边的太监已经将素素扯了起来,她脚面覆在地面,膝盖悬在地上约一拳的距离,两个小太监不大抬得稳,时不时晃悠一下,素素股尻便是一阵剧痛。
“你现在交代是谁指使的还能活命,不然——”
“不然如何!?”
滂沱雨势中一道清越的声音乍然响起,晓琪脸上一惊: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