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言祈嘴上不说,但唐以菱知道,她那副倦态不是因为身子累,而是因为心里累。
她定是又想起言旭,在思念哥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样老套的说辞,唐以菱不想用来安慰言祈。
言祈何尝不知道兄长已经死了?只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
不如让她静一静吧。
离开永仁宮外,言祈没再穿过永祥门,从朝宮前回去,而是绕道御花园。
咏儿跟在言祈身后,瞧着小姐连脊背都挺得不似白日那样直了,她心下也止不住难过。
从前大少爷在时,小姐在言府虽算不上千恩万宠,但有哥哥爱护,府里也总是欢声笑语。
大少爷死了,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少夫人以泪洗面的时候,小姐却来不及悲痛,又要一个人扛起言府的责任。
那时,她不过十三岁。
“小姐……”走了一阵,咏儿往前两步,与言祈并肩,安抚她:“修王好色贪杯,奴婢听说他每次中秋都喝醉,说些醉话,常惹得皇上不快。今日的事小姐你别担心,修王惯爱说胡话,皇上不会真放在心上的。”
“嗯。”言祈朝咏儿挤出一个笑,将脑子里翻起的从前回忆一点点压下。
“你是喝醉了吗!这时候你也敢来找我,你不要命了!?”
夜风拂过,送来几声模糊的呵责。
言祈和咏儿的步子都慢下,下意识循着风中细碎的声音找它的源头。
“小姐…”咏儿靠拢言祈:“奴婢是听错了么?”
言祈与咏儿对视一眼,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终是看定一个方向,两人一道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靠近葱郁叠掩的灌木,言祈透过枝叶间狭窄的缝隙,看到两道人影。
一人高瘦,是个男子,身上是太医服制,另一人是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镶珠勾金流苏裙。
裙子…有些眼熟。
“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你明白吗?你早该忘了我,而不是费尽心思进什么太医院!既然进了,你就该小心,别因为我给自己惹麻烦!”
靠得近了,声音便清楚无比。
咏儿和言祈霎时瞪大了眼睛——说话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晋妃!
“小——”咏儿刚想说话,言祈飞快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等咏儿点点头,她又去看晋妃对面的人。
“紫怡,我知道你我此生已经不可能,可我仍想护你周全。今日…我也并非鬼迷心窍,是上回你给我看的那串珠子,里头有麝香,我得早些告诉你。”
周紫怡愣了一会儿,语气终于软下去:“你在军中本来有大好的前程,何苦到太医院做小伏低?你该知道,我不愿看你这样…”
“是我自己乐意。”
说着话,缝隙中的男子总算偏了偏头,露出大半张脸,言祈愈加骇然几分。
与晋妃幽会的人竟是陈桓!!!
弄清了两人的身份,言祈并没有好奇心继续偷听偷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