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殿宇总是金碧辉煌,只到了冬日里,裹上一层厚厚的银白,才有了几分雅淡宁静之意。
凝华宮便是被罩在这样的银白之中,不过是此处比别处更多了冷清孤寂,就连庭院中厚厚的积雪,言祈也懒得吩咐人扫去。
凝华宮已是大不如前,莫说除了唐以菱没有妃嫔过来,便是内务府的人,打量着言祈似乎失了恩宠,也不再殷勤,入冬后只送了几回过冬的褥子,衣裳和炭火。
不过闵瑛还在凝华宮,到底是御前的人,看着她的面子,内务府也不敢太过苛待言祈。
该给的份例并不少一星半点,便是因着太后生病,入冬后又冷了,李承景命给各宮分送御寒的汤药,内务府也没落下凝华宮。
凝华宮冷清归冷清,也算不上凄苦。
从渝妃重又得了李承景的看重,后宫往永仁宮问安也去得勤了。
这日一早,言祈仍是早早往渝妃处去。
雪天路不好走,凝华宮和永仁宮又分在东西两边,言祈虽走得早,到的时候殿中却已坐了好些人。
她一进去,大家便停了细碎的说话声,齐齐将目光转过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镶珠捻金线石青色小褂,下头一袭挑丝暗纹云缎裙,因外头吹风,闵瑛怕她着了寒气,临走时为她罩了一件茶白色妆缎缂丝大氅。
里青外白,就似纷扬大雪覆着的常青树,言祈一进来就叫众人眼神一亮。
后宫中多的是美丽女子,只言祈身上多几分清冷。这种清冷不是孤洁,更贴合于某种纯澈的宁静。
她年纪小,又白皙如雪,自风雪中打帘翩然入内,卷入几分与殿中洋洋暖意全然不同的寒气。
那寒气活像是从她身上生出的,便衬得她是一个冰雕玉砌的美人。
众人的脸色一齐怔了怔,随即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人又如何?还不是几个月皇上也不理会一次么?
先前的宠爱,想来不过是天子一时的新鲜。
言祈也不管众人的脸色,解了大氅递到素素手里,进内朝渝妃问安,落座了。
“今日诸位姐妹来得齐整…”渝妃扫一圈殿中的人,眉目含笑,“正好本宫有事要说。太后中秋后病了一场,一直不见好,本来快好些,一入冬,又病势缠绵起来。皇上至孝,心下担忧,这两日会守在慈宁宫在太后身边侍疾,本宫会陪着皇上一起,诸位姐妹这两日不必过来问安了。”
“皇上和娘娘真是孝顺呢。”孙雅清笑意盈盈赞了一句。
舒嫔立马接上她的话:“是啊,这关口,还是渝妃娘娘能为陛下分忧,不像有的人,只会勾着皇上坏了规矩,也害得太后着急上火。”说着,蓄意瞥一眼言祈。
言祈只默默低下头去,不接话。
出了永仁宮,唐以菱走在言祈身侧:“她们那些话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在你进宫前,宫里的确没人得过像你一样的恩宠,难免她们眼红。”
言祈点点头,眉宇间的郁色却未消失。
唐以菱的福安宫就在永仁宮旁侧,与言祈不顺路,只说了几句话,唐以菱便回宫去了,言祈裹紧了大氅,也往小门去。
只刚走了两步,一阵脚步声先快后慢,最后在自己身边缓和。
言祈往身边一看,竟是孙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