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华阁向来安静,冬日尤是,今日忽然吵闹起来,众人都不知为何,前院宫人们忙着手上的活儿,也一壁竖着耳朵听屋中的动静。
看清眼前的人是铃兰,言祈面上浮起疑惑神色,却没询问,只先呵斥咏儿和素素。
“多大的事情竟值得你们闹成这样?总嘱咐你们行事稳妥持重些,却原来我的话你们半点没听进去!”
李承景安抚地握了握言祈的手,只微微冷了语气:“究竟为了何事?”
咏儿和素素一齐跪下请罪,铃兰还是哭着,却也跟着两人跪到了地上。
朝着李承景拜了一拜,咏儿先回话:“陛下恕罪!是奴婢们莽撞了!”
几乎没有喘口气,她又急忙解释,“方才奴婢去取衣裳,进了库房,竟见到铃兰一个人鬼鬼祟祟拿着针线在主儿的衣裳上头比划什么。奴婢立马悄声走近,一看,她竟是用针线在缝主儿的衣裳,可是主儿的衣裳但凡破损一星半点,从来轮不到她动手的!铃兰见了奴婢,立马吓得面色苍白,支支吾吾半晌说不上话,奴婢心下觉得不对,这才拉着她来受审…”
秀眉微微一蹙,言祈有些责备地看着咏儿:“既然事情还要问审,你便不该推搡铃兰,更不该吵着陛下。”
又看向跪在素素和咏儿身后的铃兰:“铃兰,你先起来吧。”
闻言铃兰却是不动,哭泣声虽压抑着,还是间或漏出几声呜咽。
咏儿回首瞪了铃兰一眼,又看向李承景磕了一个头,她诚恳请罪:“今日是奴婢冲撞了陛下, 还请陛下恕罪。但是铃兰方才明明神色有异,奴婢求陛下明察!”
转头又见言祈眼神恳切,似是生怕责罚了咏儿和素素,李承景便只吩咐:“你们二人起来回话吧。”
暖阁中一时挤了这么多人,李承景大约不喜,便叫众人都到宽敞的正厅去了。
正厅大门虽敞开,外头有暖阳却也不冷,只是间或刮起一阵风,旋进丝缕裹着风雪的寒气,倒也叫人清醒许多。
李承景坐到正厅正中一张红木嵌理石扶手椅上,等言祈依着他坐下,他方开口问跪在厅中的铃兰:“你方才在库房做什么?”
身子猛地一个激灵,随即铃兰又稳住心神。
到底从暖阁挪到正厅,这会子铃兰大约也想到了理由,只沉默短短一瞬,继而回答:“昨日内务府新送了主儿冬日的衣裳来,奴婢手脚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衣料,奴婢害怕被主儿责罚,这才趁着主儿不在宫中,偷偷潜入库房…奴婢…奴婢只是去缝补!”
铃兰说完,素素将抱着的一件芙蓉色乳云纱对襟丝绵裙双手奉到言祈与李承景面前,言祈瞧着李承景的眼色,自己伸手接过来。
往衣裳上看了一眼,果真有一道小小的口子,只是尚未来得及缝补。
言祈松了口气似的,朝李承景一笑:“果真如此,看来是咏儿多想了。”
李承景面上的冷峻却不减分毫,从言祈手中拿过衣裳,目光只在口子上扫了一眼,脸色却是沉得更厉害了。
缓缓抬眼看向铃兰,李承景语调毫无波动,却又因此更添了叫人莫测喜怒的不安:“这衣裳上头缀的,本就是东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