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复宠,原以为有机会立妃,旦夕巨变,太坤宮又落得和玉泰宮一样的境地。
前几日太坤宮还是往来纷杂,热火朝天,满宮全无冬日的寂寥寒意,一转眼言祈来的时候,已是宫门后的积雪都无人清扫。
言祈领着素素,脚底攒珠软底绣鞋踩在绵实的雪上,“吱吱”声在寂静的太坤宮中十分明显。
前院有人在低声闲话。
“前些时候这里多风光啊……哎,谁想到那小禄子突然就反水,指认是珍嫔欺骗逼迫于他,他这才咬上了吕氏。如今他又说凝华宮的麝香原是珍嫔的主意,你说,那小禄子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嗐,魏公公亲自带人在这太坤宮搜出了填了麝香的东珠,还能是假的不成?”
“那吕氏岂不是冤死?!”
“推珍嫔落水是她指使人做的,麝香她也有份,不算冤枉。”
“可若是只有一桩罪,兴许还能留下选侍的位分,也不至——”
“嘘!有人来了!”
两人噤声朝拱门看去,少顷进来一个穿着四喜如意云纹锦装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绿釉狻猊手炉。
她身量纤瘦,穿着厚实的冬装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模样娇憨,只是一双眼睛清冽无波,让人觉得不可高攀。
太坤宮原本侍奉的人都被牵连,打发去做苦差了,现在宫里的都是外头调来的新面孔,少在各宮走动,是以两个小太监站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这才认出言祈,忙扯了同伴上前行礼。
等两人行了礼,言祈只问:“珍嫔关在哪里?”
一个小太监愣了愣,指向一间屋子:“就是那间屋。”
又见言祈抬步就要走过去,小太监忙阻拦,“主儿!陛下有令,没有陛下手谕,不——”
话没说完,已经被同伴暗暗掐了一把,口中停下,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言祈朝小太监笑笑:“我自是有手谕才会过来。素素。”
素素将天子手谕送到两人面前,等两人看清,方收回问:“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两个小太监自然赔笑着领着两人过去。
麝香的事原本就与言祈切身相关,她说是生怕冤枉了珍嫔,要去当面询问,李承景也不多问就允了。
进了关着珍嫔的屋子,里头没有宫女伺候,连蜡烛也没点一根,门窗又都关着,便有些昏暗,好半晌言祈才看到角落里坐在小凳上的珍嫔。
而门一开,珍嫔闻声看过去,来人背着光,浑身发亮似的,只衬得她自己更加暗淡,等看清来人是言祈,珍嫔嘴角勾了笑:
“呵,言昭仪来看本宫的笑话么?”
见言祈不理会,只在进门几步后站定,珍嫔又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后悔极了帮本宫对付吕云婷?呵呵,麝香的事原是本宫一手安排的,东珠里头灌麝香的主意是本宫故意说给小禄子听的,就连你宮里的铃兰,也是本宫叫人告诉小禄子。你却蠢笨如猪,还来帮本宫对付吕云婷!哈哈哈!!”
珍嫔笑得猖狂,她几日未整理形容,发髻有些凌乱,笑起来便显出一种疯癫之态。
与她的疯癫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言祈的淡定和平静。
珍嫔停了笑,古怪地望着言祈,半晌忽然眼睛一瞠:“是你?!”她从凳子上腾地起身,“你早知道麝香的事是本宫做的!?”
这话一出口,珍嫔只觉得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她难以置信瞪着言祈:“你为那小禄子求情留他一命,就是为了今日反过来用他对付本宫!?”
言祈将手炉递到素素手中,终于开口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你对付吕云婷,也要对付我,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只恨吕云婷一个人?”
“真是你!”
珍嫔胸口猛然激烈起伏,方才她还在洋洋得意,以为别人一直被她蒙在鼓里,转眼她才是被利用的那个,自然气得不轻。
珍嫔咬牙切齿:“言祈你这个贱人!!”
说着,竟是不管不顾伸着双手冲上前,作势要掐死言祈!
素素瞪了瞪眼,却是不动。
珍嫔几步冲到言祈面前,伸手刚到言祈面前,忽然反被言祈一把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