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凝华阁乌泱泱一堆人看望,十分噪杂,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安静得几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下定了决心,唐以菱开口:“其实父亲很早就开始贪污了……那时候我还没进宫,家里的事情我也留意着,也是偶然发现了父亲贪污来的钱不仅仅是用在唐家,而是通过某些人运去了别的地方,给了别人。”
看言祈一眼,见她只静静听,神色安宁又认真,唐以菱心下稍宽慰些。
继续道:“你晓得,我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发现这件事完全是凑巧。也是为了这件事,父亲竟想要我的命,好在嫡姐阻止了他。说起来,我该感谢她的。嫡姐的意思是我活着,以后进了宫还有用处,显然她也是知道家里在做什么。但当时的我没有去想唐家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只是很担心被发现了要怎么办……”
唐以菱长吐一口气:“那时候父亲就说,就算被发现了,幕后之人也会帮唐家一把的。所以我想,唐家之所以失踪,应该就是那些人在背后动的手脚。”
这一番话的信息太多,也太令人震惊,言祈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愧疚地看了言祈一眼,唐以菱索性道:“现在正是边关战乱的时候,加上言家舆图的事情,我怀疑……毕竟,唐家的官位不高,却不缺钱,父亲贪那么多的钱,不会白白送给别人,肯定是为了权。”
说罢,唐以菱深深看着言祈。
这会儿言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接过唐以菱的话:“少府寺是皇帝的钱袋子,可得到的钱不交给皇帝换取权位,而去找别人换,那就很可能是……”
“叛国。”唐以菱闭上眼睛。
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的都是多余的。唐家不管是不是叛国,总之出了事后,那么大一家子人,全都扔下唐以菱了。
整理了心绪,言祈问:“唐家运银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笔的银子运走,大概就是这两年的事,具体应该是……”唐以菱想了想,“是时疫之后。到了去岁中秋,运走的银子就越来越多了。”
“你知道运到哪里去了吗?”
唐以菱摇摇头:“我只知道大概是淮州边境的方向。”
淮州边境正是这场仗里最快崩溃的战线,从前长平军那样骁勇善战,这回却是一溃千里,这其中难保没有唐家的原因。
言祈又问:“唐家的人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吗?”
“因为家里往外运大笔的银子,我进宫后也一直叫可信的人留心着,真的是一点征兆也没有。被查到贪污本就是突然,但失踪,或许是早有退路。”
唐培元何其精明的一个人,他一早准备好退路也不稀奇。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言祈总觉得唐家叛国谋权说不大通。
唐培元在北昭好歹是少府寺卿,虽不算有实权,但是皇帝把自己的私库都交给他了,这确实是个好差事,至少油水很丰厚。
跟南洋和西凉合作?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唐培元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跟外族人合作, 以后真的有大好前程可以走?
反正言祈心想若她自己是西凉人或南洋人,唐培元这样的人,卖主求荣,可以,卖主求权,那就是白日做梦!
钱可以给,权却不可能给一个外族人。
可若不是叛国,那唐家刚一失踪,舆图就出事,战乱就起,也实在太凑巧了。
“嘶……”肚子猛地一疼,言祈下意识伸手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