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总多烟雨,饶是立夏之后也是雨雾朦胧。
而今的雨却是不同往常来的细柔,而是狂风肆虐,暴雨滂沱。黑云压城,电闪间雷鸣此起彼伏。
浓密的乌云下竟显得这座小城无比的脆弱,好似只需片刻便会瓦解崩塌。
老式城中村的小楼破旧不堪,开扇式的窗户在呼啸的风中不断晃动,尖锐而又刺耳的摩擦声在楼道间不断的回荡。电灯也在昏暗的夜色里忽明忽灭。
家中的沈斯玉此时却是丝毫不理会外界的一切,他沉默的醉倒在客厅里。
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的走着针。沈斯玉身边碰到的酒瓶也还在来回的滚动。
只一片寂静。
而这短暂的寂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切的情绪只在沉默中酝酿,只需最后一根导火索,便可顷刻触燃。
沈斯玉不断的用手婆娑着相框。那是他高三毕业那年的全家福。合照里的父母相互依偎着,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而沈斯玉则和还在上初中的弟弟沈斯珏嬉戏着互相打闹。
可是如今短短数载,却是时过境迁,转眼成空。
沈斯玉的父亲沈建忠是这个三线小县级市的一个基层干部,每个月的工资少的可怜。加上父亲不善手段和应付官场的营营苟且,所以一直没能上升。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没得到提拔,这辈子的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母亲是工厂的职工,每个月也就四千的工资。
而弟弟沈斯珏还只是中学生,补习,课外班,生活费。每一笔花销都是巨额。
所以沈斯玉一家的负担不可谓不大。
但偏偏命运多舛,天意难料。就在沈斯玉大学毕业后没多久,父亲就查出了肝癌。
为了救治父亲沈斯玉和母亲日夜操劳,竭力的工作赚钱。
而弟弟沈斯珏也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为父亲借钱看病。
奈何少年脾气性子来的暴躁,又受不得什么羞辱。再屡次碰壁加之他人言语的辱骂后,竟在一次借钱无果时失手将对方捅伤,被判了刑。
闻讯的母亲为此而倒下。
至今忘不了那一夜母亲得知消息的时候,止不住坐在地上锤着胸口哭泣。
一夜白头。
而那些诸如:
“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啊!”
“都是我不好,没有能力救得了丈夫,还害了孩子啊!”
“这都造的什么孽啊!”的话,时至今日还萦绕在沈斯玉耳畔。
家里的担子一下全部压在了沈斯玉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只要稍一松懈,这个家便会彻底分崩离析,就会家破人亡。
他不敢,不敢有一丝的怠惰。
别的同事在撩妹,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美好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一天打三四份工。早上凌晨起来就去早餐店兼职。白天下班以后还要在晚上去夜总会当服务员。一天仅能睡四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