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结果的时候到了,梅染的结果排在最后,但因为大部分的简牍都投给了她,观众们并没有等多久。
轮到梅染的时候,其他佳丽已经都下台了,台上就剩她一个。
梅染的面前堆放着比她人还高的简牍。她伸出手,指了指中间的某一层,然后示意主持人,这层以上的全部烧掉不要。
梅染的做法激怒了一群人,他们在台下起哄,言辞有些难听。
但梅染丝毫不在乎,她命人将剩下的简牍依次摊开在舞台上,踱着步,像漫步花丛一样,从容地观赏这一朵朵盛开在简牍上的文字之花。
最终,梅染一左一右两只手,捧着两卷简牍,完成了自己的选择。
主持人从梅染的手里接过两卷简牍,宣布了中奖者的名字。
一个是楚询。
另一个是姜云。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就炸了锅。
“怎么可以选两个人?”
“就是,如果选两个人,那多几个人又怎么样!见者有份!”
“对对对!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
质疑声和不肯入耳的辱骂声此起彼伏,主持人竭尽全力都没能让群情激奋的观众们安静下来。
这时候,梅染开口了。
“诸位,稍安勿躁。”梅染的声音十分温柔,听来有如春风拂面,却又给人以淡淡的刺痛感。
台下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梅染的解释。
“这两位公子的作品,都堪称杰作,水平在伯仲之间,以小女子的水平,实在是难以评定。”梅染拿回主持人手里的简牍,将其展开,展示给众人看。
“因此,为了公平起见,小女子将这两位的作品轮番唱读,交由各位评判,如何?这样,最终决出胜负,也不算坏了规矩。”
众人听闻,纷纷表示赞同。
正当梅染转身对舞台下的乐师们吩咐一会要弹奏的曲子之时,楚询却站了起来。
“梅染姑娘,不必费心了,本公子自愿退出最后的竞选!请你与另一人共度良宵,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楚询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纷议。
梅染面有愠色,她觉得自己被人看轻了,但职业素养还在,她面带微笑地说道:“公子何出此言,是小女子上不了公子的眼吗?”
“那倒不是。”楚询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姜云。“只是本公子不屑与一条狗竞争,这有损本公子的身份,我丢不起那个人!”
“欺人太甚!”蒋思刚要发作,桌底下的脚就被姜云踩住了,他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弯腰捂着自己的脚,嘴里直骂娘。
“多谢公子成全,小人感激不尽!”姜云起身抱拳作揖,一副没脸没皮的死猪样。
“你当然要感谢我。”楚询靠近姜云,小声地说道:“好好干活,别动什么歪脑子,渊王。”
说罢,楚询扬长而去,留下姜云站立原地,一脸尴尬。
回过神来,姜云听见舞台上的梅染正不耐烦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公子!你也要放弃吗?”
“不不不!承蒙梅染姑娘抬爱,在下受宠若惊,高兴都来不及,怎敢言弃?”
“那就好!凤仪台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各位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乐班弹奏起悠扬的音乐,将所有的情绪杂质暂时压制。
梅染迅速进入状态,勾指,舞步,神情柔美,眉宇间充满了精致的妩媚。
轻启朱唇,梅染吐出悦耳的音符。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梅染唱到第二阙的时候,控制不住语带哭腔,等到唱到最后一句之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不知道是梅染的情绪太过饱满,感染了台下的听众,还是姜云“偷的”这首词太容易引起共情——梅染唱完,台下已经哭倒一片。
“这个……真是你写的吗……”
姜云回头一看,蒋思拉着自己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姜云一脸心虚,要是他们知道这首词压根就不是自己所写,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撕了。
在一片由衷钦佩的掌声中,姜云跟在梅染身后,上了三楼。
凤仪台的三楼,房间不多,只有四间,乃是凤仪台的四位花魁专属房间。
梅染的房间位于东面,推开窗户,能够将半个王城的风景尽收眼底。
房间装潢的格调很高,品味非凡,到处可见各式乐器,与其说这是一位“失足妇女”的工作场所,更不如说是“音乐大师”的工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