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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琴师(1 / 1)

?广老爷子的这句话,连赵大管家都不知所云。唯有将眼前的这丫头松了绑,好生的伺候着。

洛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傻了眼,本想制伏了广淩,给自己松绑,然后就跑路去也,没想到情急下的一嗓子却换来这样的情形,暗暗地道了句‘命苦’。好在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什么也不当回事!这不,听说府上还有一位琴师,在经过照管家一番献媚说辞后,洛儿也来了兴致,忙唤来弹上两首听听,全然忘掉了自己该干什么。

那琴师原是兰州人士,据说是个世族,族里已善奏乐器和制器为名,倒也渐渐壮大起来,不料一夜之间,族内上下一百多口人全不见了踪影,而她也为寻访族人而来到千里外的洛阳,无奈女儿家力薄无助,只会些琴艺词曲,竟被广淩看中,为讨家父高兴而纳进府里当了乐师,生活也有了依靠。洛儿听着丫鬟鑫儿给自己讲着这些,思绪早漂到那黄沙盖天的地方,她深知那陇右道上沿路州府的情景,在那里,她遇见了一个怪人。只是再看下首处坐着的那琴师,心里就是觉得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鑫儿看着这个眼前比自己还小的丫头,她的眼神涣散,显然是没在听自己说话,便轻轻的咳了下。洛儿忙回神道:“啊!鑫儿姐姐,这琴师名叫什么呀?”“回姑娘,这琴师名叫...”“姑娘听曲罢了,贱妾名讳早已随夫家散去了,唯有为这皮囊苟且在世,姑娘不知也罢。”说着,牙板一响,琴音娓娓而来。那词,洛儿后来还时不时的唱上几句,却唱不出那琴师的哀愁。

马琴一曲灌黄沙

徒大漠

寻夫啊

狼牙弯月钩胡弓

过十道

苦不瞎

奈何天道徒难登

只为上昆仑

问天下

纵使一捧枯骨啊

我也愿

三生耗尽

带你还家!

琴声哀绝,洛儿早已哭成了泪人,那女子双目远望,只听‘铮’的一声,她轻启朱唇,泪如雨下。

忽听门外仙人唤

莫哭哟

古道外

杨柳下

若闻姜笛

便是玉门关里春风度

团圆啊

团圆啊

堂内无声,一阵风吹了进来,打着旋儿的,撩动着屋里几个女子的裙角,盘绕在袖口,迟迟不去。那琴声哼着西域的曲子,凄哀婉转,曲无词,那一声声呼唤着什么,洛儿说不出来,只是那风随着琴师的歌声,飘出了广府,悬在洛阳上久久的不散。

隔日,广老爷子醒转了过来,他睁眼后看着围在他身旁的一些小姐夫人,眼神却无停留,一直寻到了门外。一旁立着的赵管家低声上前道:“老爷,奴才已经吩咐过了,城里城外,乃至附近县府都知会了一声,若看见了大少爷,定好生伺候着。”广老爷子艰难的咽口口水,老皱的脸上筋肉不停的跳着,好一会方叹声道:“赵生啊...咳咳...你把这块玉牌交予那姑娘”赵生一惊,扑通一下跪倒,失声道:“老爷!那可是”“住口,我知道轻重,你把玉牌给她,如若她不识得这玉也罢,若识得...咳咳...啊,那你就把她杀了!”赵生含泪应道,接过了玉牌,低头退了出去。一旁的小姐夫人早已嘤嘤的哭着,那老爷望着帐上屋里的一盆竹子,一行浊泪滚湿了枕头,良久呜咽道:“凌儿,爹没能护住你啊!”头一歪,咽了气。

洛儿正对着铜镜哈着气,凝神看着脸上出来的痘子,准备想着法的拿头发遮住它,只听门‘哐啷’一声被人撞开,不待洛儿有何反应,那人打出几块石子封住她几处穴位,道:“姑娘,你可是叶家的人?”洛儿怔了怔,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那人似没看见般,接着说道:“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成全!”洛儿大惑,求人有这样求的嘛,一来就封人穴道。那人看洛儿皱眉不吭气,想着自己也是太唐突了。便走过来想为洛儿解开穴道,洛儿刚缓过气,猛一伸手抓住那赵生的胳膊,一口咬下去,直咬到赵生哭爹喊娘才松了口。她吐掉口里的半截袖子,正色道:“知不知为何咬你?”那人摇头。“那几下特别疼!还有你刚点来点去的,还有没有礼数?!”那人显然被这句问呆了。洛儿见对方也是心急,挥挥手让他继续说。赵生左右看了看,关起了门窗,低声对洛儿说道:“姑娘,我知道叶家人人刚正不阿,叶老家主又是隐世的英雄。在下有一事要求于叶家,不知姑娘可否帮忙传递一件信物?”洛儿不明所以,但是听到他对老头子那么的吹捧,不禁生起闷气,心道那糟老头子有何厉害的?整日里就知道侍弄他的那些鱼啊草啊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简直无趣极了。可在赵生看来,洛儿此时脸布阴云,想必是这丫头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忙道:“姑娘可知这广家是何来头么?”洛儿一看这管家的话变来变去,再笨也明白了这人肯定没什么好主意,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听他说道:“广家在扬州这地面上已有两百年的基业了,祖上曾是靠盐运发家的,传至这任家主已是第四代了,而大少爷,是第五代传人。”说着看了看洛儿,见洛儿盯着自己,接着道:“广家祖辈曾会些拳脚,在江南一带也有些名头,到第二代家主的时候,广家已经是淮南道上有名的武林世家了。自然地,有了一套广家传内不传外的拳谱。”说着,又凑近了洛儿一些,道:“第二任家主为了便于防止拳谱被盗,分成了上下两部,第一部由历任家主保管,第二部,则是一篇心法,藏于白塔寺内。那心法只有到特定的时候,会由历任家主前往白塔寺内取得。”说着顿了顿,问道:“姑娘可有不明之处?”洛儿本来就听糊涂了,当下一点头。那赵生来来回回走了走,道:“姑娘不知,广家后来被前朝皇上器重,在扬州可是算得上翻云覆雨了,不料前朝毁于一旦,本朝武林人士得知广家拳法了得,便倾力前来抢夺,无奈第一部拳谱被抢了去,第二任家主也死于刀兵之下。后来,直到现在,广家早已淡出武林,不料就在姑娘来之前,曾有一人留下一封书信在老爷的书房里,说‘十日不交出下部心法,便叫广家鸡犬不留。’老爷算了算,再两日便是十日之约,怕连累了姑娘,但又恨贼人定要祸害这府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口人,故而郑而重之,再三嘱咐小人将此信物交予叶家家主,希望叶家主持公道!”说罢,一撩下摆,跪倒在地,双手举起一个翠绿的玉牌。那玉牌上有数行小字,洛儿看了看也识不得几个。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刚要伸手,忽听门外一声娇喝:“姑娘不可,小心...啊!”洛儿一掌拍开赵生袭来的右手,一翻身冲出窗外,不等抬头,几把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远处躺着一名女子,仔细一瞧,分明是前日里弹琴的琴师。那女子此刻昏倒在地上,洛儿看着周围的几人,料定是那赵生做的安排。可是却听赵生在后大喝一声,双掌一轮,将洛儿身后两人击飞,再一闪身,使出一手小擒拿,刹时间惨呼连连。赵生步法飘忽,外围几人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只见赵生冲到自己近前,踢来一把刀,叫道:“和我杀出去!”洛儿本就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这些人一照面就是刀剑,自己回敬几下没什么不对的,一闪身,刀缠上首,隔开几劈来的几刀。屈指点昏几人,一贴地,前面的赵生又折回来,两人一人使刀砍人下盘,一人拳掌交错,那几人没几下就躺在地上了。忽见一小路上鑫儿远远的跑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和一柄剑,洛儿看清那剑是自己的寒月,忙迎上去接过。还未说话,就被赵生连拉带扯的跑出了广府。

夜深了,洛儿在一处破庙里,赵生升了篝火,拿出一些干粮吃了起来,洛儿在角落里摩挲着剑柄,看着赵生,道:“今日那些人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府里?看衣着似府里的下人啊。”赵生一叹气道:“确是下人的打扮,可是个个身手不弱,似乎有备而来,想必是那人所遣来的,嗯,不对,应该不会走漏了风声。”他走向窗外看着,继续道:“姑娘,府里现下也是极不安全的,在下只能送姑娘到此,可这玉牌...”说着又看了看洛儿,咬牙道:“这玉牌也只有在下有命见到叶家家主后再说吧...”当下就要转身走了,洛儿喊住了赵生,颤声道:“给...给我吧,我给你带回去。只是这路途遥远,只怕...”赵生一看洛儿答应了,忙跑过来把玉牌塞给她,一边说道:“不迟不迟,姑娘如若带到便是了!在下告辞。”不等洛儿开口,已经纵身跃到破庙房顶,飞奔去也。正欲收起来,突的想起那琴师,忽然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只是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推门出去,只有远处传来了三三两两的狗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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