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营外的山地上，王瑞又休整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不断有小股的吴人前来骚扰。王瑞不胜其烦，遂决定带军南下。
王瑞觉得身体内凭空多了点莫名其妙的东西，力气大了不少，反应能力似乎增强了许多。王瑞南下的第一个目标是江城，繁华程度超过吴都石头城，聚集了各地来的勤王军。入夜，王瑞轻装，随身带了七个人，前往堪察。这七个人，都是王瑞的心腹，但法谋略曾经钱先生指点，王瑞力劝钱先生收他们为弟子。此次南征，所有的谋略策划都出自他们之手。
江城的布防图王瑞是有的，钱先生派的间谍早将其送到了王瑞的案头。但由于钱先生出现了大的失误，使王瑞不由有些不太放心，觉得还是亲自看一看的好。
王瑞最终还是松了口气，布防图是准确的，所有的标志都能对得上。回程时经过一片小树林，路旁的小树林中突然有人朝自己射了冷箭，自己瞬间就躲开了。接着，又有无数支箭射了过来，王瑞在箭雨中丝毫不乱，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所有的攻击。王瑞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神迹，比自己年轻时候的反应还要好。
随王瑞一起来的七个人就没这么好命，一下子死掉了四个，余下三人护着王瑞逃走。
王瑞痛不欲生，咬着牙，第二天拂晓即发动了攻击，一举拿下了江城。之所以如此容易，除了江城布防的有效掌控外，还因为王瑞军队的战斗力突然增强了。有人目力远超常人，能够看得很远，敌方的探子无所藏形；有人臂力徒增数倍，一个小兵，竟然可以一掌轰毙了敌军大将；有人身轻如燕，爬城墙如履平地。一切都是那么奇怪，经询问，竟然都是曾经在地底参与过救援的。
王瑞心想，天道无常，也许那地底另有机缘。带着这样一支队伍，攻城拔寨出奇的顺利。原以为征南会有困难，岂料势如破竹，完全呈现一边倒的情形。吴国那些抵抗势力一开始还可以作些反击，后来则是望风而走。王瑞不由心怀大畅，原先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最困难的时间过去了，就是收割胜利的时刻。接下来，王瑞大军未至，就有人捧地图前来归降。江南弹指而定，王瑞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有了回报。
王瑞决定回师，威平六年三月，王瑞率师回到了石头城下。奏响了得胜的号角，满天的云彩都在飞扬。现在离玉城誓师伐吴，差不多过了一年时间。江上覆舟、地下烈火的事情，王瑞虽然经常想起，但感觉越来越淡，现在只觉得是胜利途中的波折。将军百战，每天面对的都是生死，如果不会自我疗伤，是根本坚持不下去的。况且现在取得了完全的胜利，王瑞更多的是感慨。
王瑞南下的时候没有带钱先生，觉得钱先生的神情不太对头，就留钱先生主掌石头城。据闻朝廷派大将军贾和带中军南下，主管整个伐吴事宜，谁想王瑞进军太快，贾和刚离京师，就已经下了石头城。贾和也就不着急，慢吞吞地走了差不多十个月，离石头城还有几百里。
这石头城由钱先生掌管了几个月，钱先生开始时兴致甚高，颇有一展胸中所学的味道。谁料诸事缠身，新旧势力来回碰撞，数月之后，问题还是老问题，制造问题的人各有不同。钱先生觉得自己如同钻进下水道的老鼠，日日惹上难闻的味道，却又偏偏无法脱身。有时候怀疑：我似乎不该管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对我有意义吗？日日焦虑，甚至都想弃职还乡了。但终于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为今日已经努力了多年，就此放弃，实在有些可惜。
清晨，王瑞带队走进石头城。石头城的街道俱是青石铺就，战靴磕在上面发出叮叮的脆响。城墙都是以灰色的条石垒就，以暗扣锁定，全不用一点灰泥，条石与条石之间的缝隙，连一把锋利的刀片都插不进。晋字旗高高地飘在城楼上，王瑞兴奋异常，不由长啸一声。身后的士卒们霎时挺立，前进的脚步速度不减，跟着王瑞发出一声声长啸。
钱先生等候多时，于道旁迎接。钱先生见王瑞满脸风霜，却有夺人的神彩。而王瑞觉得钱先生的样子，只觉得似在风中摇摆的枯叶，甚是可怜。
钱先生没敢住在宫中，他的办公地点，设在一家富户的家中，那富户早已经逃难去了。二人见面，俱是有些发愣。随着钱先生的恭谨一礼，随着王瑞的问候，随着接风宴上的觥筹交错，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二人都有些醉意，钱先生满脸愁容，告诉王瑞，那牢营地下，正是镇压灾异之物的所在。这几个月来，他遍查历代吴国帝王的起居注，都发现了吴宫所镇之物的存在，也知道吴主是如何镇守这个物事的。每年的九月，总会有两个时辰记载按格式写上：“帝入虚空，祷于上苍，愿吾家永镇吴国。”每年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兵临石头的之际，吴主五月份就进入了虚空之境，写的却是：“帝愿舍身，并抛却吴国百年气运，以复仇于晋”。此后再无吴主的记载。想来吴王安排要玉石俱焚，一切的悲剧便由于而来。
王瑞却哈哈笑道：“先生变了，有些谨小慎微了。那物事被压了多少年？从禹皇算起来，该不会有两千年了吧，没有两千年，一千年是不止吧，那物事会不会发生变化呢？也许会给大家带来好运也不一定啊。”
钱先生仍然皱眉，道：“这很难说。我只见到此物一出世，就毁了我们的战舰，然后造成了个天坑。我本想抓些人询问些情况，但常年守护此物事的一百名吴兵，一个也没逃掉。也就是当初在地底点火的那帮人，火太大，无人可以幸免。会不会有更大的危机，无人可给答案。”
王瑞道：“祸福相倚，也许是好事呢。每天太阳都会升起来，每天我们都要吃饭，仅此而已。”
“有一件奇事，”钱先生道，“跟着我留守石头城的人中，有许多人多了一些能力，有人力大无穷，有人身轻如燕，有人的箭法一下子变得十分犀利。最离谱的是：有四个人的眼睛似乎发生了变化，似乎能够隔墙看物。这些人下值后不干好事，想方设法偷盗钱财，弄得民怨四起，都已经被我给抓起来了，等大人回来一并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