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讪讪地笑道:“你还是要三百万吧,我可没那本事。况且,我们为什么要给钱先生省钱?”
“对,”张吉拍了拍桌子,“为什么要替他省钱,把他的钱榨光才好。让他姓钱的没钱,就这么办。为没钱的钱先生干了这一碗。”
“好。”三个人的酒碗重重地碰在一起。
石景有件事在心里转了很久,问:“有没有可能,江城有些富商不安于现状,想要占得更大的份额,联系了一些不该联系的人,对陆家下的手?”
“我不敢说绝对没有,即使有,那人下场也会很惨。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打渔人。渔翁能和鱼一条心吗?”
“打渔人?”石景问道,“何解?”
“每次抢劫后,现场都会留下三个字:‘打渔人。’其实江城被抢的富商很多,远不止陆氏一家。我估计:江城的这些富商,这群人眼里,都是鱼。”
“那昨天斩首的那些人,和‘打渔人’什么关系?”石景问道。
“那些都是替死鬼,全部都是冤枉的,只是见有人抢劫,到现场顺了点东西,就这样丢了性命。我们所有的富商,联合向潘将军请愿,潘将军令人严查,这些人就是这样被抛出来的。”
张吉介绍了江城商户的状况:“大商户有三家,分别是陆氏、张氏和孙氏,次一级的有十余家,再次一级的小商户有数百家不止。陆氏与张氏都是江南望族,而孙氏则属于原来的皇族。从规模上来说,陆氏最大,张家次之,孙家再次之。陆氏与张氏关系非常好,世代都有通婚,互为亲家。江城是张家的祖居地,张家由于世代为官,也不愿意做得太大,维持住第二已经很知足了。
“晋军进城后,孙氏最是配合,拿出了一多半的家财去劳军,除了房子、土地和日常用度,基本上无可动财产,据说女眷们连个珠钗都没有,绫罗绸缎全部捐出去了,因此幸运地躲过一劫。张家的一些铺子,也受到了波及。若不是提前将钱粮转移出了江城,估计这次也很惨。
“陆家受损最严重,陆氏在江城坐大后,有些忘乎所以,基本上不设防,于是陆氏最倒楣。早在晋军进城之前,我曾经去过一趟湖州,见过陆家主,让他们早做打算。但他们不以为意,说早已经与驻军的大统领潘将军联系过了,潘将军对他们很客气。但他不知道,潘将军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那打渔人与晋军有没有关系呢?”
“绝对有。每抢劫一家,该地便会被军队封锁,名为严查,实为保护。这些真正抢劫的人,无人落网,大宗的物品随后都不见踪影。可以肯定的说:军队之中就有‘打渔人’。”
“这么嚣张?他们一点不怕吗?”石景道,“江城那么多的商人,难道不会施展些手段?”
张吉哼了一声:“每个渔人都不会怕鱼,觉得鱼不会把他拖到水里去,除非是鳄鱼;每条鱼又何尝没有类似的想法,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最幸运的一只,只有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很普通。事件发生以来,无论打渔人还是鱼,都相安无事。人性如此,有什么办法?”
张吉道:“事不宜迟,太晚则货物都被处理完了,再无证据。必须马上就着手。”
石景道:“仰仗公子了,听公子吩咐。”
“明天午时,潘将军将于鳄湖的湖心岛设宴,届时邀请的人,是军队的主官与城内诸贤达,鳄湖是江城的风景最好的地方,里边没有鳄,湖心岛是江城风景最好的地方。
“把你们这身行头全换了,现在京城流行玄言,经常把道人们请到家里,说些全无实用的话,还以此为荣耀。潘将军手下的这帮人大多是京城来的,没事就是学道人的作派,我怕你们会露馅。石景穿个儒士衫就可以了,以你的才学,没人难得倒你。林猛可扮作石景的随从,一身家仆打扮就够。
“拿出你们的本事,最好能将晋军将领都忽悠傻了,然后就可以见机行事。里边到处都是我的人,只要你们有需要,会有人配合你们。无论他是谁,只要他嘴里出现一个话头,我们就要引导他不断讲下去,直到把整条线拉出来。”
“好,你就放心吧,”石景道,“只要是怀疑对象,不管是能喝的还是不能喝的,都让他喝个够;假情假义又心如猫抓的那种人,我们就撕下他的伪装,让他活得更真实。男人一但放开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一套,我都熟,难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