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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阴阳和事佬(1 / 2)

我诧异于自己的冷静从容,甚至此时居然还在回味刚才胖子那句“保重啊”里面是不是带有一种永别了之类的悲观情绪,便轻轻扬了扬嘴角。

六月里的云南虽早已到了夏季,可这半夜的雨打在身上却仍有一丝寒意,我一手将折扇挡在面前,一手擦了擦镜片前的水雾,向着不远处的黑影靠近。

也不知是彻底做好了不能生还的打算,还是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反正一路过去,倒也没再多想什么,脚步就像是走向路边垃圾桶去扔个水瓶那么轻松。

短短的几十米路程,并没有再发生之前怎么冲都冲不近的情况,因为在深一脚浅一脚的雨水里,我可以感觉到她那把火炬的光亮已经变得越来越大……那黑影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而她依旧纹丝不动。

最后只有四五米远时,我借着挡在额头前的折扇缝隙里,看到了她的样子。

她没有我想象中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残相,相反,大雨中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显得柔弱!顶!点!小说得楚楚可怜,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两弯秀美如淡墨轻扫而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像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般迷离,鼻子小巧而挺拔,双唇显得有点缺少血气似的淡粉色,薄而精致。

披肩的长发如雨中垂柳,遮住了双颊,一身彝族少女的短袖碎花黑衣裙,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一手举着火把,火光将她映得如雨中飞蛾,娇媚而孱弱。

我已站在她面前,却没有任何恐惧,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初恋般的情愫,就好像自己在15岁时的暑假,趁父母熟睡而偷偷冒雨跑出来去看一眼邻街的少女。

但是,这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因为我分明知道,此时不是言情剧的桥段,我只是庆幸这次我只身前来,身边并没有金胖子他们跟随,他们在车灯的另一头也许早已心跳到了喉咙口,却哪里知道这数十米开外的另一番情景,仅仅只是在火把可以照到的,这短短的四目之间。

“你好,我知道你已不是阳世的住客,我想也许你就是去年此时被意外车祸夺走性命的女孩?今夜在此,是不是……”我不知道怎么整理叙述自己的语言,只是看着她那双水雾迷离的双眼,下意识地说着点什么,“额……你是不是在等那两个肇事者呢?”我指了指车灯的方向。

她一言未发,但眼神却露出一丝委屈的哭意来。她随着我的手指方向,微微转头看了看我们的车,抿了抿双唇,有一种无奈的苦笑一般。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她摇了摇头,又看着我,颤动着双唇轻轻地说道:

“毕摩,救我,送我回家。”

然后便双膝一弯,竟跪在了我的面前。

被这女子突如其来的一跪,我竟束手无策起来,之前是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硬着头皮闯出来准备单挑的,谁料想竟会变成这种样子了呢。

我傻傻地站在雨里,只怔怔地看着眼下这个面色苍白身材娇弱的彝族女子,她微抬面颊,那双水雾般的双眼迷离地看着我,雨中的火把依旧忽明忽灭,照在她的脸上,虽是雨水早就打湿了她的全身,但我依旧借着火光,依稀看得她眼角有两行清泪,顺着双颊缓缓流下。

“起来起来,快起来,姑娘,有什么话,站起来再说罢!”虽已知她于我们并无恶意,可我依旧还不敢上前扶她,站在原地向她抬了抬手。

见她未有起意,斗胆向前跨了半步,正想用扇子托她一把,却见她慌忙后退两步膝盖:“毕摩,不要!我起来说就是了。”——看起来,她好像很怕我手里这把扇子。于是心中更多了一丝把握,这爷爷留下来的湘妃扇果然有它不为人知的力量。

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对我的扇子还略有惧意。我便将它折起来捏在手心中,笑了笑说道:“不要害怕,我原以为你是要来向那车子里的两兄弟讨命债来,所以本想过来劝导,既然你无心加害,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

说实话,在说这些的时候,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如果她真要讨债,我又能将她如何呢?

我顿了顿继续问道:“姑娘,你前面叫我什么?毕摩?”

关于这个“毕摩”,我是知道的,这是彝族的法师称谓,是在彝族中地位非常重要的一种长者身份,也是一个集占卜、祭司、行医、教育等等职能于一身的职业。可以说,一个族群或许没有教师,没有医生,甚至暂时没有族长,但一定不能没有毕摩。他们往往要从事很多事情,比如传抄经文、教育文字礼仪、传播宗教哲学、传授农医天文历史地理……

我们的阴阳易术中,在学到各族巫法的章节里,有过详细的介绍。怪只怪当年我才十六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所以对于这些原本就不熟悉的异族文字语言,基本都是草草应付,每次父亲抽查前,都是熬夜临时抱佛脚的死记硬背一番,第二天混个过关,隔不了几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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