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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1 / 1)

瘦弱的少年站在岔路口,纤细得像根麻秆,人稍微用点力就能把他掰断。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毫不畏惧的抬头凝视着她,任由马蹄带着泥土险险擦过他的鼻尖,带着土腥味的罡风拂过他的脸,吹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钱辰?”她满腹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瘦脱相的少年,难以将人对上号。

金人好斗崇武,居于北方,不仅有沃野千里,更为魁梧健壮的身躯,还有最为优质的战马。强盗作风,极为剽悍,劫掠毗邻几国如吃饭喝水,每一战都要各国送上不菲的钱财,如若不然,便只能勉为其难的笑纳了这片领土。无耻之尤!各国史官无不痛斥其恶劣行径,用钱如泥沙,杀人如草芥,必遭天谴!为何是天谴呢,因为金人乃虎狼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未尝一败。

这是一颗毒瘤,于各国君主来说都是苦不堪言的顽疾,无药可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病入膏肓。首当其冲的是以富庶闻名的乾朝,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如若对方是金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命挣,没命花。于是乾朝便应了那句批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皇帝抱着玉玺在朝堂上痛哭,“无厌,将及我。(贪得无厌,将祸及我)”利剑悬在头顶,每一天都是煎熬。原本国富民安的乾朝即将变成前朝了,他便是死了也愧对祖宗啊!

果不其然,三年后的今天,乾朝国库空空,官员欠奉十个月,民间失序,苦不堪言,已到了穷途末路。金人带来的是毁灭,没有新生,他们轻易的可以获得数十倍于本国一年的收入,便不会爱惜,挥金如土,杀人如麻。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精良的武器,更为健壮的体格……更为疯狂的杀戮。他们是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血流漂杵,尸横遍野。成群的乌鸦常年跟随着他们的军队,起飞时遮天蔽日,故而他们又被称为——亡者之师。

“他们该下地狱啊!老天当真无眼!”

“我等不是已然身在地狱!”

“亡金国者,必乾朝也。”

“亡国之君,败军之将!昏君该死!”

“唇亡齿寒,诸君还要装作看不见么?”

“求昭朝派兵援助,乾朝跪求。”

“跪求夏朝援助。”

“求……”

“求……”

“求求诸君,救救朕的子民,朕可以引颈受戮。”

他预见了结局,挣扎着想要逃离宿命,却悲哀的发现,他的国家依旧在既定的轨道上缓缓的驶向灭亡……他的呐喊,奔走,徒劳无功。如果老天有眼,那这双眼睛里应该充斥着不屑和恶意,看着滔天的风浪淹没可笑的蝼蚁。

求援的折子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孤零零的掉落在地上。皇宫里随处可见拢着包裹慌乱逃窜的宫人,不知是谁在低语,亡国了,快跑啊,快跑啊。钱辰看着凌乱的寝殿,桌椅都翻倒了,几口大箱里的金银珠宝被扫荡一空,连床帘都被粗暴的强行扯下,只余一角挂在钩子上的裂帛在冷风中摇曳。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恐慌裹挟下丑陋的人性,强者欺压弱者,弱者欺压更弱者……

昔日的国君形容枯槁的跪在祭坛上,强撑着一口气看向一个个回来的使臣。他们皆不忍的低下头,不愿面对这样的君主,本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已是满头华发,他本可以弃国而逃,可以富足一生,却生生将自己熬到灯枯油尽,做皇帝,真的不能太有良心。“朕无能啊,朕愧对天下子民!”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人凄厉的哭喊,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道德沦丧,易子而食,他们在冰天雪地中蜷缩僵硬。三年前他们遍身罗绮,家底殷实,乡间炊烟袅袅,田地里粮食丰茂……他们做错了什么,变成了这样?是谁之过呢?没有错怎么会被上天遗弃呢?

他的金冠从松散的灰白发髻上脱落,衣角的金丝被花瓶上的花枝钩住,踉跄着带倒一片,花瓶碎裂,水溅在他的衣袍上,如斯狼狈。苍老的手捂住脸,他恍然,“是朕之过,是朕错了,是朕错了……”他有些急促的喘着粗气,眼底猩红,一脚踹向祭坛泄愤,反而把自己撞出一丈远,祭坛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他蚍蜉撼树。他彻底失了力气,躺在一片狼藉中,平静的低语,“走吧,都走吧,各奔前程,没救了。”而他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

“父王。”瘦削的背影罩在他上头,他有些颤抖,紧抿着唇,手足无措又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在膝盖上,细心的将散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又轻声唤一句,“父王。”他的父王最是讲究,从来都是矜贵无双。但勤政爱民,时常宵衣旰食,是个极好的皇帝,怎么,怎么会走到今天呢?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日薄西山,他咬着唇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父皇,我们东山再起。父王,你没有错,你没有错!”执拗的少年又强调了一遍。

“起……不来了。”他强睁开眼看着自己还未长成的儿子,他才十二岁,如何去背负这样沉重的亡国之恨,去背负这数万万人的血债。完了,全完了。昭朝,夏朝,庆朝……一个一个,都跑不掉。

“别想着报仇,这与你没有干系。”他从未如此温柔的对儿子说过话,“忘了这一切,好好活下去,钱辰已逝,为父希望你余生平安喜乐。”要是当初陪着他骑马练剑,读书习字,一同长大该有多好,可惜他分给孩子的时间犹如沧海一粟,少得可怜。以至于临死前也没能想起多少回忆,他不仅是个失败的君王,还是个失败的父亲。如今又有何颜面忝居父亲这一角色,对他诸多要求,可是孩子,为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吃人的世道,你该如何活下去?他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头颅无力的低下。无力,他这一生都是如此的无力……什么都想做,什么都做不到。

“狼烟遍地,何以为家?”他紧握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鲜血顺着指缝落在地上,像啼血的杜鹃,悲鸣的猿猴。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父亲瞪着的眼睛,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合上,“父王,父王,父王……”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他了。广阔的天地间,茫茫然,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不,他还能听到无数冤魂的哭喊。他还在坚持不懈的呼唤,好像这样就能把乾帝唤醒,好像这样就还有一丝希望。他的目光呆滞,只是机械的拥抱着这具逐渐僵硬的身躯。没有修好的皇陵,父王本以为自己还能活很久,不急于一时,“苯。”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瘦弱的身躯背着人一步一步的走下庄严的高台,北风猎猎的鼓动宽大的外袍,好像下一秒就会把他吹跑。不知道哪里冒出一股黑烟,嘈杂的尖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金冠,我的,我先捡到的。”争抢中它从挨打的人怀里跌落,滚了一圈,掉入一滩鲜血中。这里没有一个赢家。

他喃喃自语,“都是丧家之犬。”一时间,心绪诡异的平静了几分。他的父王没有哀荣,没有棺材,死无葬身之地,死在困顿无力中,死在天下的谩骂中,可是,他真的很好,他尽力了,他放弃了。但他不该落得这个下场。他应该获得一个尊崇的谥号,被史书工笔客观的记载,获得本该属于他的名声。

“爹,他们不给你体面——我给你!”十二岁的少年在坟包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毫不犹豫的走向了离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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