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慢了一拍。
呼吸也停止了。
前车传来扑腾的跪地声，马夫低着头，连忙说：“这就下来。”
“我问你这车上装的什么？”从马背上照射而来的高傲眼光。
“没……没什么，只是一些贵重的货物。”马夫擦拭额角的汗。
赵千里没想到马夫会保护他们，心底默默感谢。
骑兵拔出利刃横在马夫脖颈间。
赵千里坐在车内甚至能听见马夫吞咽吐沫的声音。
咯噔。
仿佛世界末日里洪水汹涌淹没的声音。
沈玉婧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像蜷缩在赵千里手心的小白兔一样。
“你若胆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马夫瞄了一眼高他一个身子的骑兵队长，那恐惧的目光像看着一座压向自己的大山。
语气中浓浓的威慑，马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沈玉婧甚至已经幻听到马夫嘴巴中吐露的音节。
她发现自己的小腿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不想这样，可想到一旦被发现便会失去赵千里，就止不住的害怕。
沈玉婧打定主意不在开口说话。
她不会问，发生什么了？
也不会问，怎么办？
因为害怕会使声音颤抖，而这些愚蠢的问题，只会让赵千里更加担心。
窗外忽然安静，只有马夫一人的喘息，那种沉默，那种静到不知外界任何情况的沉默，让人不寒而栗。
遮挡黑暗的帘子好像动了。
被风吹动的？
还是人掀动的？
耳畔像是一口井，天空中，悠远的诗歌哗啦啦流进井口。
赵千里把住沈玉婧的肩膀，伏在耳边，像是梦呓般：“沈玉婧，别慌，听我说，一会往东跑，千万别回头，一口气跑回家，你是沈家大小姐，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赵千里露出那种温暖而又悲伤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两秒钟：“我会去找你的，要是等不到我，那我一定是找到了一个比你更好看的大小姐，所以，是我先违约的，你……”
咝……痛，心痛。
“混蛋。”沈玉婧的牙齿深陷赵千里的肩膀上。
又是这种独自抗天的姿态。
以为自己是神吗？
能一个打一百个？
沈玉婧强忍着某种情绪，可它们还是在眼眶徘徊，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迸发。
赵千里握紧腰间的匕首，挣开沈玉婧，站起身，又犹豫着什么，目光忽然一定，不再思考，俯下身一口亲在沈玉婧的嘴巴上，然后回头，迈步。
沈玉婧扯着赵千里的衣领疯了般把他拉了回来，抱住。
赵千里耳朵痒痒的，像是进了虫子。
“不准离开我。”沈玉婧轻声细语。
温柔的虫子。
沈玉婧左眼皮突然地跳了两下。
由远及近，窗外忽然闯来孤寂的脚步声，像是来自某种虚空的声音。
纱纱……纱纱。
一道黑影遮蔽住马车的门帘，外面的男孩喘着粗气，他独自一人指着高大马匹上的众人：“这是我沈家的私密货物，你骑兵队凭什么查看？”
粗线的浑厚声音，和儿时大不相同。
沈玉婧呼吸有一瞬的窒息，她浑身一震。
马车外的男孩像小时候一样，爱逞强又倔强。
赵千里压低声音，诧异地问：“他是谁？”
沈玉婧眼里浮现出感动：“沈渊凌。”末尾加了一句：“我哥。”
他来了，为保护自己而来。
七年来，不变的血缘和隐晦的爱。
沈渊凌拍了拍胸脯，慢慢舒缓呼吸，因为剧烈奔跑而喘息的身体一点点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