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们毫无破绽像教科书一般的演出，在她看来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余月光忽觉无趣极了，她瞄见赵千里正入迷地看着舞台中嬉笑怒骂的戏子。
悄悄地凑到他耳边。
余月光嘴巴距离赵千里耳朵五厘米时，他往后吓了一大跳，前臂下意识主动打向余月光，快触碰时，还好及时控制意识：“你干嘛？”
“你干嘛？！”余月光反问，她看着赵千里的大手悬空在自己脸边，不由得大惊失色，压低声音吼过去：“你想摸我？信不信我揍你啊！”她挥了挥拳头。
“……谁摸你啊？”赵千里无语，他放下手臂，扶额，又看了下旁边安静专注的沈玉婧，松下一口气，轻声说：“要不是你突然凑过来，我也不会……”
“一会儿我就把这事告诉沈玉婧。”余月光眼睛笑成月牙，小声对赵千里说：“到时候，她就会抛弃你转而跟我一起浪迹天涯。”
“我行的端做的正，我相信她会相信我。”
赵千里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就像一个顽固无趣的老古董。
余月光叹了口气，摇摇头，摆摆手，觉得和他这种情商低的人贫嘴真心没意思，也不知道沈玉婧为什么喜欢他，她上下瞄了一眼赵千里，边看边啧啧啧，大概是因为俊俏吧。赵千里被余月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薄弱的脸皮又红变深红，像树上熟透的太阳。
不是娇羞而是恼羞成怒。
大概过了半晌，反射弧过短的余月光，迅速忘记上一茬的事情，碰了一下赵千里的胳膊，一脸认真地说：“我刚才是想跟你说这故事的结局。”
赵千里表面冷静的摇头，心里却惊恐万状：“不不不，别对我说，我还要继续看呢。”
余月光看他从头到尾一副平淡的表情，就莫名的一肚子气。
她邪恶的咧嘴，露出几颗白牙，像一个猎人仿佛看到老虎的弱点：“这可由不得你，不能让我一个人无聊啊。”
赵千里双手抵挡，余月光娇小玲珑的身体扑向他，像弹射而起的毒蛇又像紧挂树枝的考拉。
“别动手，我听行了吧……”赵千里双手高举以示投降。
“嗯，这还差不多。”余月光搓拍了下手。
赵千里无奈只能静静地听她讲故事。
“故事的结尾，那个俊秀的男孩用剑杀死了那个漂亮的女孩，血泊中女孩惊诧地闭上眼。”
余月光以平淡的语气说，仿佛念着本肃穆的叙述文：“他以为她背叛了曾经的誓言，执意要嫁给当地的官僚，实际上是因为女孩家里施加压力，如果她不嫁，男孩就会被杀死。男孩知道真相后，悲伤欲绝的自杀了，葬在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个鸟语花香的紫竹林。”
余月光长舒一口气，笑着说：“终于有人和我一样了。”
又多了一个孤寂的人。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赵千里诧异而又鄙视地说：“真冷血。”
赵千里终于逮到机会说别人冷血了。
在他自己听来却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情节老套，剧情庸俗，再加上这个故事我看了不下遍啊，再苦情也哭不出来了，你懂这种麻木的感觉吗？”余月光摇头晃脑，不抱希望地问他。
那种因为经历的次数过多而渐渐冷漠的感觉。
“我懂啊。”赵千里随意的语气：“不止麻木而且不仁。”
余月光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自动忽略他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当你们看到江边城外那一幕幕美好的初遇时，我就已经看到了注定悲伤的结局。你说如果他们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看见对方时，应该会吓得仓皇而逃吧，哈哈哈。”余月光带着一种玩笑的语气，甜美如花的笑容。
赵千里却觉得这个笑容特别残忍。
赵千里在想，如果早知道和沈玉婧在一起会有重重阻隔，我还会坚持吗？
也许，一开始就会逃得远远的，甚至会避开与她的一切行迹。
但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呼唤，我不后悔。
哪怕知道结局，我也还是会救她，还是会喜欢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和她在一起。
那种无法控制的爱。
如同所有动物赖以生存的本能。
如同铺满天空的候鸟，扶摇着群风，栖息于温暖。
如同蜿蜒流转的江水，总会漫流向大海。
如同清晨时，永远准时升起的万丈光芒。
“当你们看到江边城外那一幕幕美好的初遇时，我就已经看到了注定悲伤的结局。”
赵千里疑惑地说：“你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了，而且都这么腻了，为什么还要看？”
“今天突发奇想，想怀旧一下，怎么？不行啊！”余月光咧开嘴角俏皮地笑了笑，但她的眼睛没有笑。
她的目光穿过赵千里，穿过人群，穿过舞台，穿过一切有形或者无形的物质。
停在远方，停在模糊不清的光阴中。
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在单薄的絮叨，像夏日里烦烦索索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