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你吗，师兄，你负责高手高手高高手，我呢，就默默地跟在你屁股后面捡漏补刀、补刀捡漏，嘿嘿。”赵千里翘起来的二郎腿直指天空中黯淡的夕阳。
赵百里咬了下嘴唇，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他一边用剑把赵千里身旁的草帽挑飞一边大骂：“给你脸了是吧！是不是给你脸了！给老子起来练！”
赵千里急忙坐起来，回头看到赵百里死死地盯着自己。
“真生气了？”赵千里脸色一板，不再胡闹，站起来抽出短剑跟随赵百里的动作比划。
“不对，不应该这么握。”
“不对，挥的速度要干净利落，你这样太慢了。”
“看着这棵树，看着！把它想象成你刺杀的对象，一击毙命！”
“让我说几遍！手抬高点！再抬高点！抬高点你会死啊！”
直到赵千里又一次错误。
赵百里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骨上，血液顺着鼻腔顷刻间就冒出来了，一呼一吸之间，血腥味充斥整个肺腑。
赵百里纠结着眉头，“你这个动作就是在给对方机会！重新练！”
赵千里痛苦的捂着鼻子，大声喊：“你很烦啊！别教训我了！我不练了！不想练了！”他打开赵百里拉过来的手，坐在离他很远的草地上。
夕阳西下，赵千里倒映在草地上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长。
半晌，太阳渐渐沉没于地平线之下，夜色朦胧，星星点点布满夜空。
它们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朝着地上的人们眨眼睛。
耳边忽然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咔嚓、咔嚓，把野草的细腰都踩断了。
“师弟？”
无人回应。
“师弟？”
依旧沉默。
赵百里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也不想逼你啊，可如果不逼你……”他狭长的眼颊陷入阴影中，沉默了许久，慢慢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师父不需要对他没用的人。”
周边的空气突然添加一丝冷意。
黑暗中，赵百里漆黑的眸子像是逐渐枯萎的花，慢慢地熄灭了所有颜色光亮，“他真的会杀了你。”
赵千里沉默不语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师弟？”赵百里轻轻踢了他臂膀一脚，还是没有回应。
“你不会是鼻血没止住流血而亡了吧。”赵百里调笑着又轻轻踢了他一下。
四周孤寂的冷风呼呼地聚拢过来。
“师兄。”
赵千里睁开眼睛，阴影中看到了赵百里的下巴。
“嗯？”
赵百里低头看他。
空旷的草原上没有一丝火光，赵千里安静地望着一望无际如深渊般的黑暗，突然有种恐慌毫无理由的填满心间，仿佛目光所及的周遭都存在着陷阱，“夜晚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
赵百里认真地看着旁边这个目光迷茫的小男孩，然后也侧过脸望向了无边际的黑夜，不同的是，他带着笑意，“等太阳出来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花会亮起来、大地会亮起、天空也会亮起来。”
“可星星就又消失了。”赵千里用手臂覆盖住眼眶，带着嘲讽的语气轻轻地说：“你说我们存在的意义在哪？”
其他小孩这般大时还在围着娘亲闹着要糖吃，而他却已经深谙世事的黑暗。
“你最近怎么老想这种问题？”赵百里单薄的肩膀好像塌陷了一部分，他的语气满是疲惫，“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就是刀啊，刀存在的意义就是……”他顿了一下，无力再说下去，于是闭上嘴巴。
“我不想当刀。”赵千里平静的说：“更不想杀人。”
赵百里轻声笑：“不听师父的话谁给你饭吃啊，没饭吃就会饿死。”
赵千里目光中闪烁着一颗名为憧憬的星星，“我们可以做别的活啊，不需要杀人就能养活自己的那种工作，我们可以去做苦力，可以去帮工、做农活……”
“别胡思乱想。”赵百里急忙捂住他的嘴，扭头环顾四周，“你记住，这种想法以后想都不要想。”
赵百里的手掌慢慢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