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别人都有,到了你这里就这么特殊?没钱?没钱来上什么学!
还有,你家里人都死绝了吗!你那死不全的爹下不了床,你妈也下不了床吗?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
怎么,胡乱画几个字就想蒙混过关,以为老师是傻子是不?
啊?
说话!
我问你话呢!
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
一间不算简陋的教室内,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扯着他面前一个身穿花布小短裙的小女孩破口大骂着。
小女孩被扯的踉踉跄跄来回抖动,却低头一声不吭,只是用满是裂纹的小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清澈的泪水混合着一声声轻微的抽泣从眼角吧嗒吧嗒往下掉。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许哭!你还有脸哭!给我滚回去!罚你把昨天的作业抄十遍,明天上午交上来,要是交不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滚回去站着!”
终于,男人扯累了,扭着小女孩的脸颊狠狠地将其摔倒在地,临了还将一口唾沫吐在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捂着脸从地面爬起,用一旁散落的碎纸将身上的口水擦拭干净后,默默走向教室末尾一个空位。
可惜,刚刚走近,旁边一个满脸麻子的小男孩就一脸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王老师,我不要和她坐一起,你看她浑身土里土气的,身上还一股怪味,闻着就想吐,我不要跟她坐在一起!”
顿时,小女孩一僵,本来就红的小脸瞬间涨的出血。
四周的同学也在同时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不少人更是幸灾乐祸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终于,小女孩忍不住了,留着眼泪对她面前的小男孩大声哭喊:“你胡说,我没有,都是干净的,我没有,不信你闻闻!”
说着,抬起胳膊向小男孩递了过去,却被小男孩一脸嫌弃的推开。
“起开,别碰我,脏死了,老师,我不要和她坐在一起,我要换位置!”
“你!”
“行了,吵什么吵,张笑笑,给我站到后面去听课,另外罚你打扫教室卫生一个月,去!”
小女孩委屈的低头离开了坐位,默默的站在了堆满杂物与垃圾桶的角落处,满是裂纹的小手不住擦拭着眼角的泪珠,鲜血从她手背上的裂纹溢出,混着眼泪留在了她那红肿的小脸上。
很快,一节课过去了,那衣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离开了教室。
临走前,没有对墙角处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女孩说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似乎已经忘了这么个人。
等充满嘲笑、戏谑、厌恶、同情、怜悯的十分钟过去后,新的一堂课开始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个中年胖女人,穿着一身紧身职业装,远远看着就像一条成了精的大蚕蛹。
女人看了眼墙角满脸期望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的开始了她的演讲。
口若悬河,挥斥方遒。
却没有对墙角的小女孩说过一句话,好像两人身处两个时空。
就这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五节课后,时间来到了晚上七点。
在这期间,台上挥斥方遒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墙角站着的人却始终没变,恍惚间,那里站着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木头。
终于,在一声满是威严的下课声后,小女孩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垃圾桶内。
然后,教室里看热闹的众多学生哄堂大笑,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嘲弄一番,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教室。
而小女孩则呆呆的坐在垃圾桶内,等教室里空无一人,才脸色苍白的慢慢爬起,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污垢,一边低头默默打扫起了教室。
等她将一切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点,拖着大书包疲惫的走出教室,将门锁好后,一瘸一拐的贴着墙角走向了校门外模糊的夜幕,小小的身影大大的书包,泛黄的路灯将她的背影拉的老长。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小女孩站在了一间破败的泥瓦院前。
看着眼前这熟悉又破旧的院落,在墙上抓了把黄泥抹在脸上后,她推开了院门。
“谁啊,是不是笑笑回来了?”
“爸爸。”
“笑笑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闯祸了?”
走过堆满杂物的院子,推开半掩的屋门,看着屋内土炕上脸色蜡黄的父亲,小女孩吸着泛红的鼻子微微摇头。
“没有,同学家里有事,临时让我帮忙值日,所以回来的晚了。”
中年人狐疑的看着她,发黄的眼珠满是担忧,“你这脸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太黑,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是磕着碰着,咱家去哪儿给你治啊,我是这个样子,你要是有个万一,我……”
关上门,将又沉又重的书包放在土炕上,小女孩没有再说话,开始收拾起了一旁的土灶台。
灶台很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里面的大锅,灶台也很脏,上面堆满了沾满油污的碗筷。
小女孩踮着脚将那些碗筷一个一个的放在地上,撸起袖子开始涮起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