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燕满楼。
一个小乞儿慌忙撞开一间内室,撒着嗓子喊道。
“姐!姐!”
“杀过来了,吐蕃狗杀进城了!”
正在收拾包袱的女子,闻声愣了一下,呆坐在床边。空洞的眼神,一刹间出了神。
茵兰,兰州城内有名的艺伎。
燕满楼的头牌。
自从老刺史去世,城内外便处于多事之秋,早半个月前就有消息传出,新任刺史大人欲想反了吐蕃,归义大唐。联合关西州,迎接大唐天军重新夺回陇右!
这一事件,让全城军民的心肝一下紧绷起来。
无数人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生怕来之不易的和平再次被战火所波及。
陇右被吐蕃侵占五十年,各州汉民深受层层剥削,日子虽苦可终究还活得下去。
可这一归义,胜负难料!
前几日,官府与豪绅暗中动员全城开始逐步迁移,逐家逐户下令要备粮备水,丢弃累赘家当,准备转移至渭州。留下来的人,或是逃不及的人,将会丧命于吐蕃军刀下。
果不其然。
杀来了?
“太快了!莫不然,是计划出了差错?”
茵兰独自呢喃。
“姐!你愣着做什么?再不走就晚了!”
“虎儿!莫摇我!知了知了。”
她急忙起身,那小乞儿抓起几个包袱扛背上,就要拉着她走。
“走不得,你淦哥还没来!”
她行至走廊,只见楼上楼下到处都是逃散的人群,街道外满是慌不择路逃窜的人潮,各种杂乱的声响,充斥大街小巷。城中远处,燃起无数的硝烟和火柱!
虎儿年不过二十五,是个孤儿。
行乞十几年,流落兰州,机缘下先后得到豪绅王氏、茵兰的恩惠,尔后得到天狼帮副帮主张淦的提携,练了几年武学。
在同辈乞儿群中颇有声望,手下领着百多人的乞儿,干着杂工吃着百家饭,倒也安乐。
如今他的任务,就是要安全护送茵兰出城,前往秦州,入唐。
“来了啊!来了!”
“茵兰!”
一个大汉在楼下,就大声喊道,快步爬楼仿佛猛虎上岗,一下到了她眼前。
“淦哥!”
茵兰眼中,满是他。
“别多说,走!按我们约定好的路线,淦哥我晚些追上你。听哥的,准没事!”
大汉拍了拍胸膛,笑咧咧的说道。
“哟!嘶……”
“咋了?别躲,我瞧瞧!”
茵兰抓过他的手臂,只见护甲下一条血痕直至后背,简单的用布带包扎伤口,这是刀伤!
“你?!”
“无妨!用了金疮药,老韩那只狗投敌,竟敢对郑大人和王老爷子下手,想卖掉兰州城。亏他还是个帮主,去他娘的狗东西!老子一怒之下,带人做了他!
咱受郑大人和王老爷子恩惠多年,没他俩咱还在槽河当着搬运工咧!这人啊,一旦忘本,这心就黑咧!咱老张,决不能当忘恩负义的狗,要堂堂正正做人!”
“我瞧瞧你伤……”
张淦轻轻握住茵兰的手,从怀里拿出一盒子,支支吾吾的说:“茵兰,那么多年了。你都拒绝咱为你赎身,今天就从了我淦哥吧!好不咧?”
茵兰看着眼前这个粗鄙的汉子,心里一软,泪水就哗啦啦的落下。
傻子,不是我茵兰不愿意,只是我这身子脏。
“咱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说了!这是咱爹娘的信物,两老给咱安葬在城外的一处桦树林里,那里风水美得很咧!他们说……想回老家,说了好多年。
这,交给你,咱老家在哪你知道么?”
“郿县张家村。”
“好咧!拿好!里面还有一千贯银票。虎子!”
张淦冲着缩在一边当隐形人的虎子,大喊了一声,吓得他急忙回道:“在,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