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云之前见过的那层蛇皮不大一样,青衣人拿在手里的看上去倒像是正经能够做衣服的料子,只是似纱非锦,如同竹间剪出的一段凉风,又像春流中截住的一条流水,衣翻袂卷,无风自动。
秦云微微从床上撑起身子瞧去,宗邯有些不甘愿地朝她看来一眼,示意这原本就是她那一份。
那青衣人根本没瞧见他们动作,连责骂都顾不上,光盯着自己手上的衣裳。等他看够了才似想起了什么,三两下将自己身上的外衫剥了,就将那新衣裳套了上去。
秦云原本等着看那外衫在他身上揪成一团,谁知道青衣人将衣服都套上了,还显得稍稍长些。她立刻就要转过去看宗邯,这么大的衣服还巴巴地拿来给她穿,让她穿着去唱戏么?
谁知那衣袖衣摆给甩了甩,便如同水纹般一漾,不知怎得缩下去了一截,顿时便显得合体起来。
青衣人左瞧瞧,右看看,喜滋滋地对着她的更衣镜照前照后。
宗邯瞥了眼他扔在地上的那件青衣,便指着对秦云说:“这大约是之前蜕的皮炼的,瞧那工艺,好好的东西炼成个粗布模样。大约这回蜕的皮他自己炼不得了,才扔在了水下边。也好,不然又是白瞎了好东西。”
青衣人恼羞成怒地将地上的衣服一拽:“老子的皮,爱怎么炼要你管!”
秦云叹了口气道:“管不得,只是这府宅已经过了文书,如今在妾身名下,少不得要请大仙另寻去处了。”
青衣人像是才发觉榻上有人似的转来看她,眯起了那双点漆似的桃花眼:“你是什么东西?”
在妖精来说,这便是看不出她原身是什么的意思了。
秦云问道:“你怎知我不是人?”
青衣人面露嫌弃:“你身上还一股给符咒烧过的味儿。”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面上神色换了一轮,“你一个妖怪,无户无籍,怎么买的宅子?”
秦云正要开口,外屋里却突然传来动静,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青衣人顿时僵在了那里。宗邯朝他看去,面上的神情在夜色里也清楚得很:这就是你设的禁阵?
没一会儿外边的声音就越发响了起来,衣料摩挲,紧接着便是轻轻的脚步声,看来是紫烟醒了朝着屋里走来。
这会儿宗邯也站不住了,立刻轻手轻脚地朝后边的格子窗摸去,和那青衣人推推搡搡地翻了出去。
他们的衣角才刚从窗框上落下,还没来得及伸手关上窗户,紫烟就走进了屋里来。
秦云从刚才起便靠在床头一动也未动,紫烟走进来道:“夫人醒了,可要喝茶?”
秦云点了点头:“闹醒你了。”
紫烟提过铜壶:“倒不是,夜里醒了便想过来瞧瞧。”
屋外头两只妖精弓着身子躲在窗下,听着里边人细细的话语声。蛇精有些不忿,明明是只妖精,怎么拿腔作势学人的模样学得这般像。又听得那外屋的娇娘们儿问可要打扇,想起那细细手腕轻煽香风,顿时羡慕得眼都红了。
他想要探头往屋里看,却顿时就给旁的狗熊精伸手按住。他抬手要推,狗熊精翻腕不让,两人眼看着就要窝在窗下打起来,旁又突然响起来个声音:“想要小妖精伺候?早同我说了便是,何必天南海北跑这么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