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蝉带着陆一走进太守府大堂,就见堂内宽敞气派,陈设雅致。
一个须发霜白、神情肃然,穿着铠甲的老人坐在堂上看书,双目炯炯有神。
见二人进来,老人释卷起身。
“阿议!”他的眼睛立刻变得很慈爱,望着陆一。
阿蝉立马拉陆一跪下行礼。
“叔公!”陆一动情地叫了一声。
“哎!”老人亲切地答应,连忙将他拉起,说:“小孩子生病了,就免了吧!”
“叔公你累不累?我来帮你捶背。”
老人将他拉入怀中,摸摸他的额头,仔细看着他的脸,怜惜地说:“真的没事了?”
陆一眼睛盯着老人。“叔公,真的没事了!”
老人眉开眼笑,两个手掌轻轻抚着他的脸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天前你发高烧烧至不醒人事,可把叔公急坏了。叔公心想,如果你有事,叔公以后怎么向在泉下的季才交代哦!”
“季才是谁呀?”陆一睁大眼睛问老人。
老人听了,轻轻拍拍他的后脑勺,说:“傻孩子啊,季才二字你不能说,为尊者讳,他是你的阿父呀。”
陆一望着老人,点了点头。“叔公,我阿父是什么样的人?我想阿母了。”
听了这话,老人似乎黯然神伤了一下,停了许久,才对陆一说:“孩子啊,你要记住了,你的阿父是咱大汉朝的忠臣。”
“嗯!我阿父是怎么死的?”
“你阿父……你阿父是累死在当年的九江都尉任上的。”
“累死的?”陆一好奇地问。
“对!孩子,你要记住了。你阿父是当年九江郡的都尉。那时叔公还在桂阳、乐安任职。咱们陆家这两代就以你叔公和你阿父最为刚烈,打仗勇猛。所以也最被族人看好,寄托着族人的希望。你阿父比我小一辈,勇于担当,升迁倒比我快。剿寇安民,修渠屯田,为咱大汉做出过大功业。可惜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长年疲累缠身,致使年纪轻轻就身故了……”
说完叹了一声,低下了头。
“我阿父是好样的!”陆一看着叔祖的眼睛,说。
“是的,是的,咱们陆家人一定要以你阿父为榜样!”老人将他抱起,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怜爱地说。
陆一忽然说:“我不要以阿父为榜样!”
“啊,你说什么?”老人吃了一惊,嗔怪地问。
“阿父抛下阿母和我们不管,他不是个好阿父!”
老人一愣,拍拍他的肩膀,喃喃说:“你说的也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阿父是个好臣子,却不是个好阿父。其实又岂止不是个好阿父,本来你阿父在,与叔公彼此策应,咱们陆家在咱吴郡是压过其它三家的。你阿父去世后,叔公独木难支,让姓顾的超过了。”
见陆一没有说话。便又说:“你还小,这些你不懂。以后再跟你们说吧。”
“叔公,我懂。”
“哦?那你说说看?”
“孙儿听了叔公的话,有些迷惑。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没事,你说吧。”
“孙儿怕叔公怪罪。”
陆康笑了,说:“说吧,叔公不怪罪你。”
陆一听了,便问:“叔公,你怎么看袁术,孙策?”
“放肆!”
陆康发怒了。
陆一脸上一红,知道又犯了直呼他人名讳的毛病了,于是嗫嚅地更正说:“公路公,伯符公。”
陆康听了,脸色稍和,这不是小孩子的话题,他感到有些意外。“噫?你也关心这个?”
“孙儿曾听家兵议论过,叔公在庐江接待过伯符公。还听绩叔说过,叔公带他去赴过公路公的家宴。”
陆康一怔,的确有这事。
陆议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做为汉臣,他原来对袁家举兵勤王这事寄予厚望,以为四世三公的袁氏兄弟能够代表天下士族,带领大家扭转乾坤,荡平董卓之流,拯救汉室。
谁知十三路诸侯个个怀揣私心,致使行动中途夭折,全盘皆输。
他对当今的乱世悲痛不已。如今的朝廷,先是十常侍、何进把持朝政,后有董卓播乱长安,火烧洛阳,如今新立的天子也成了李榷、郭汜的傀儡,纲纪崩坏,致使群雄割据,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在他的眼里,袁术是导致这场乱世的罪魁祸首之一。
袁术叛军以万之众占据淮南,与江东官员交往本就不安好心,无非是谋兵马钱粮,谋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