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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宅的阁楼上,月弥娅跪坐着,身边点着蜡烛,发出宁静的烛光,照亮着这片低矮的空间。不知过了多久,阁楼的窗户忽然被敲响,安霖正在屋檐上对她招手。

“这些是学生档案吗?”“嗯,你看这个”弥娅将一张档案放在烛光边,“鬼凌香,十五岁,在高一的时候参加的所有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安霖惊叹不已,“这次的考试她也是第一”弥娅补充到,安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骗人的吧,她才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啊!我都已经努力了四个星期了!”“努力的话就好好回房间学习啊,安霖同学”弥娅淡笑着说。

安霖注视着凌香的照片,被她低垂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其实她是个蛮好的人啊。尽管平时性格很冷淡,但对熟悉的人都很有礼貌,班级里的打扫也做的比别人都好,说话很有耐心,也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安霖一点点回忆起凌香美好的一面,觉得这样的女孩真的值得别人去珍惜。弥娅始终认真的注视着他,安霖发觉后立刻紧张了起来,莫名的想到班级里他跟凌香的流言,弥娅还是不说话,安霖越发觉得弥娅的沉默让人别扭,“我说错了吗……”“嗯?你又没有说谎,怎么会错。我只是觉得,你和她从小就被人远远的排斥,不被人理解,可是安霖却仍然有温柔的心在,能够看到别人的优点,能够努力接纳别人,让我很高兴啊”弥娅微笑着注视着安霖,安霖没想到弥娅是想夸奖他,情不自禁的傻笑起来。可是安霖却想到了一些事,让他突然又失落了“弥娅你也不是一直被人误解吗?所以才从小跟着爷爷四处流浪躲避着那些人”

安霖的话让月弥娅感到意外,她怔怔的看着烛火,黑色的流蝶在她的记忆中飞舞而过,化为了一个个陌生的人,将她包围,那些弹出的刃片泛着忧郁的寒芒,深入骨髓。

“或许……”弥娅喃喃的说“有些人一出生,连被误解都不需要吧”

*

坐在办公室里的成建警觉的看着外面,学生们已经上课了,走廊上并没有人,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沉吟了一下,“叶纳绪是吧,你知道你的这份申请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这是我和我父母做的决定,我其实……”“我知道了”成建不耐烦的打断了阿绪,阿绪憋了一通的话却被噎在了喉咙里,十分难受,“你去跟你们班的人解释一下吧”成建摆摆手让阿绪离开。

阿绪被打发离开后,心情越来越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还要开口向其他人解释这件事。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而忽然惊觉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教室的门口,班级里的所有人都疑惑的望着她。

“阿绪?你怎么了……”有人看出了她表情的怪异,“……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叶纳绪低声的说着,可是班级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听着,“我已经和父母商量过了,打算以后去市里,不再继续留在这个班级了”阿绪知道自己再怎么支支吾吾谁都是会听到的,声音终究隐藏不住她的心虚。

不用去管会不会发生不祥的事情,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只要离开这里……

“她说要离开?”“是诅咒,终于有人开始相信了吗?还是说根本就是真的要发生……”不断的有人开始呼喊起来,“我也受够这里了!也让我离开啊!”所有人的情绪越来越失控,“阿绪她竟然要逃走……”“我的父母根本不相信那些传闻,他们不可能让我离开这的!”“我们逃学吧,说不定那样就可以被学校开除了……”班级里的每个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那些原本对流言存在着怀疑的人也愣住了,原来所有人都在害怕!

“你说完了?”桀辰突然喊到,所有人都被他吓住了,桀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一副粗暴的面孔,这还是第一次真的让人看见他愤怒时的样子,“真了不起,我的父母要是也能够争气一点,带我去市里就好了,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即使是能够坐在这里念书都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干干脆脆点快点走吧,我看着你就恶心!”安霖没想到平时木讷的桀辰居然说出这么恶狠狠的话,可当安霖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时,他才发现,那些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愤恨,所有人都被仇视感染了,都是一样的表情。

“不公平?”叶纳绪预料过自己会被人敌视,换做她在下面,她也会不甘心的,可是她绝不肯后悔,“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公平!为什么我要出现在这个班,为什么我非得让你们辱骂!”叶纳绪神情恍惚的连连后退,当她摸到那扇门时,突然明白过来,“对了,为什么要跟他们解释,只要我能离开,离开就好了!”阿绪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向着门外跑去,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阿绪的脚步和啜泣声,突然,她的脚步一滑,整个人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平时软弱的她却忍着疼痛拼命地站起来,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向下的楼梯口就在那里了,阿绪在也不能压抑住内心的解脱,她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可是突然,她的表情凝固住了,愣愣的看着那个人从楼梯下缓缓地朝她而来,苍白的皮肤,忧郁的眼神,正是鬼凌香,阿绪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裹挟着她,可是凌香就像没有感觉到她一样,阿绪猛的攥紧了拳头,为什么自己要害怕她,脚步被迈出,一步一步地向着她的出口奔逃。凌香的身影从她身边错过,而这时,她猛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的攥了住,鬼凌香瞥着目光,冷漠的注视着她,那只手中传来着刺痛骨髓的冰冷。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阿绪拼命摇动着她的手,可是凌香冰冷的手如同镣铐般紧紧锁住了她,“不要……不要……”阿绪尖叫着。而就在这时,就在她的背后,在她明明就要经过的地方,突然,轰然传来了玻璃崩裂的声音,一块窗户莫名的坠落在了楼梯间,锋利的玻璃碎片在空中绽放开来。

“发生了什么?”教室里的人都听见了那声巨响,惊恐地拥出教室,朝楼道而去,“啊!”阿绪痛苦的尖叫着,凌香松开了手忧郁的看着她,阿绪背靠着墙壁瘫坐下,泪水不断的涌出,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莫名的愣住了,缓缓站了起来,突然不顾一切的朝下飞奔,不顾一切的要逃离这里,终于,她踩在了块玻璃上,身体失控的向后翻倒,而那里似乎注定有为她准备好的铡刀,尖锐的刺穿了她的后颈。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带着不祥的预感聚集在了走廊,而他们看到的却是凌香的脚边,一颗惊恐的头颅,流下的血液,在楼梯上,像细细的瀑布一般一节节的坠落而下。

“凌香……”安霖呼唤着她,而她缓缓的转过身来,晶莹的瞳孔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

蔷薇花被采下丢人了漆黑的染料中,从此隔绝阳光,被人取出后由于原本的猩红,让这支花获得了难以言喻的妖异,和那些绽放的英华相比,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花被放在一枚崭新的墓碑前,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在阳光下灿烂如镜,而那些被荒弃在杂草堆上的破石板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那些带着无尽哀伤的人。

“黑色的蔷薇?”安霖从屈念的手中接过,那朵花上的颜料还未干,安霖的手指上也染上了颜料,“原来是颜料染上的”安霖显得有些失望,“这是碎叶川的习俗,寓意黑色的安息之花,黑花”屈念解释着,她今天的样子显得很疲惫,也难怪,亲眼见到那样的画面时许多人都恐惧的呕吐不止,即使是现在,安霖每当听见滴水的声音都还会觉得恶心。“碎叶川真的有过黑色的花吗?”安霖惊讶的问,屈念迷惘的看着他,又摇了摇头,“黑花是冥界之花,怎么会出现在人世间,人们只是传说,传说在人死后来到冥界,那里就会有盛开的黑花,帮人们遗忘过去,顺利的轮回”屈念越说声音越轻。

“她来了!”“就是她吗……”在众人的骚动中,安霖也发现了鬼凌香的身影,“就是她害死阿绪的吗……”一个年长的妇人颤抖着问,“伯母别说出来,当时也没有人真的看见她做过什么”人们毫不避讳地看着鬼凌香,低声议论着,无论是并不知情的外人,还是亲眼看见那天场景的学生,都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凌香的眼眸比平时更加低垂了,校服外套下的身体在秋风中显出纤细的轮廓。凌香的视线越来越向下,她不敢迎着别人的目光,即使这些目光她不陌生,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当凌香突然发觉面前横出了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而这时她的手忽然被抓了住。

“禀禀?!”抓着凌香的人正是洛禀禀,“跟我来”禀禀拉着凌香朝叶纳绪的墓走去,所有人都鄙夷的让开了路,,洛禀禀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排斥的滋味,她更加用力的攥紧了凌香冰凉的手。

黑色大理石的墓碑上没有任何的体温,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仅仅只有那个女孩的名字。“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禀禀问到,凌香摇了摇头“应该说些什么呢……”“比如这样!”禀禀突然做了个深呼吸,打起精神地说“阿绪,虽然我跟你并不熟,不过我想我们现在就算是好朋友,怎么样?我以后还会想念你的”禀禀说完,朝着凌香吐了吐舌头,凌香也笑了,但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久久注视着墓碑。“给!”安霖将染成黑色的蔷薇交给两个女孩。寂静的墓碑前又多了三束黑色的花。

“我想,我要回去了……”凌香说着,洛禀禀显然有些失落,不过看到周围这些人,也不再为难凌香。

鬼凌香独自离开了墓园,背后的人群越来越远,而这时,一个并不陌生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你会去祭拜她”成建开口说到,凌香回头看了看那些人自言自语般说“老师为什么没有去?”“你很关心这个?我可不像你们,那么相信人死了还会知道别人做些什么,我只是顺路经过,突然看到你后又想起那件事”成建突然严肃起来,对着凌香说“也差不多该给我答复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学校?”成建看不到凌香的表情,不过也不需要看到了,凌香已经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凌香沉默了很久才渐渐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被发出来“我知道了,我会跟我爸爸……”

“凌香不会离开的!”

安霖突然出现在两人的不远处,狠狠的看着成建,这让成建和凌香都意外不已,安霖握紧了拳头,想到上一次凌香独自面对成建时的情形,安霖觉得气愤,“刚才的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成建嘲讽般的问安霖,让人觉得他根本不信任安霖的智商,“凌香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离开的”安霖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我理由!”成建喝问到,他根本就不想跟安霖废话,“因为!”安霖恼羞成怒地喊出了口,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完全全中了成建的下怀,“因为……”安霖不甘心的低吼着,凌香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安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因为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安霖不甘心,他真的想留住凌香!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一直都是凌香在保护大家!”

安霖终于喊出口了,成建和凌香都惊讶不已的看着他,“好!你继续说啊?”成建也开口了,可安霖却愣在了那里,“为什么我会说出那样的话……”安霖问着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正好被气盛的自己喊出来了,可是然后呢?安霖窘迫的看着凌香,意外的发现凌香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倔强的看着他,这个软弱的女孩第一次用这样倔强的眼神,似乎在无论怎么样,她都信任他,这样的信任终于让安霖找到了那个答案。

“因为人们最恐惧的一向都是未知的事物,互相的猜忌和提防只会让恐惧被无限制地繁衍。虽然凌香一直被人误解,但是她绝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却依然一直默默忍受着别人的敌视。如果不是凌香一直以来的忍受,这个班级早就在互相猜忌之中陷入崩溃了。所以说,是凌香保护了大家”这是第一次,安霖如此坦然的向那些不信任自己的人说出自己的回答。

成建突然说不出话了,“我会留下来,留在这里……”凌香回应着安霖,倔强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成建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远处的那些人,“随你们吧”他喃喃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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