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丁能听到自己脚下，机械装置‘咔咔’转动的齿轮咬合声。虽然会面时间被罗伊娜定在晚上7点整，但他特地等钟楼整点报时结束后才爬上来。
因为吊钟鸣响的声音在近距离下简直能刺穿他的耳膜，既然知道后果，何必还自己找罪受呢，想来罗伊娜也不会早到。
果然等他爬上钟楼后，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在场。
他索性裹着风衣，倚靠在风化严重的墙边，盯住钟楼里的大片黑暗，心里则在猜测罗伊娜到底会从哪片阴影里蹦出来。
“啪嗒，啪嗒。”
盘旋往上的石质阶梯处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一头红色长发的罗伊娜很快就从有深黄色围栏的楼梯口走了上来。
“你在惊讶什么？”罗伊娜灵动的眼眸转了转，“难道你能看出来这条裙子是时尚大师塞德斯先生设计的？”
罗伊娜身上火红的收腰长裙简单却美丽，剪裁得体而优雅，她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多亏你赠送的那个苹果园，这让我的手头资金宽裕了不少。”
嗯，非对称的流苏很好看，镂空的蕾丝设计也不错，但是不冷吗？
格兰丁在心里点评了两句，再次裹紧身上的风衣，拉回话题：
“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参加舞会吗？为什么要进行紧急联络？你看起来也不太急迫......”
罗伊娜神情放松，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水味道，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因为需要慌乱和焦急的人不是我。”罗伊娜笑吟吟地单手扶着胳膊，“还记得你正在被魔女教派追杀吗？有一位廷根的魔女接下了任务，这次是一位序列6的强者，你该跑路了。”
廷根，序列6？这不是巧了吗？
格兰丁眉毛一挑，“她已经来贝克兰德了？”
“还没有，听说是遇到了一点麻烦？”罗伊娜语气玩味，“最近魔女教派接连损失了不少骨干成员，好像有人在针对我们......教派高层急于挑选一批合适的成员填补空位，这对那些想要往上爬的人来说是个机会，所以‘狩猎活动’又热门起来了。”
咦，也不知道我那次行动造成的后果在她们的损失中占几成？
格兰丁心中盘算着。
他并没有自大地认为魔女教派遭受的损失全是他造成的，也许那个一直在大海上和魔女教派作对的组织才是她们最大的麻烦。
可惜我没法主动联络亚瑟，不知道那次海战后又发生了什么......
最近格兰丁在黑湖之上接收到的全是无意义的日常祷告，光凭这些可没办法进行分析和判断。
这些祷告中，有一部分来自亚瑟，来自奥黛丽，来自恩马特那位被他拯救的女性，但还有很多他分辨不出来的声音，有老有少......似乎不知不觉间他就有了自己的信徒......
他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尝试在罗伊娜这里获得更多的情报：
“除了她的序列等级，还有其它线索吗？”
“她被人称为雪伦夫人，好像在当地非常有名气。我很奇怪一位魔女这么高调，居然没有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罗伊娜在出卖组织成员情报时毫无负担。
原来叫雪伦夫人，知道名字就好处理了......
格兰丁最怕的是躲在暗处的突然刺杀，而知道敌人的姓名后，危险性就能降低不少。
“也许就是因为她太高调，所以反而被忽略了呢？”
他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对了，我在恩马特碰到了你的学生。哈里斯在那里混得不错，他暂时没有回来继承你衣钵的打算。”
格兰丁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盯着钟楼下方。
一位港口巡夜人提着马灯晃悠悠的从下面路过，丝毫没有注意到钟楼上正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性。
等巡夜人走远后，他继续说：
“我已经把你的口信送到了，所以是不是该支付报酬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把他绑回来。”罗伊娜意外地看了格兰丁一眼，接着就把‘刺客’魔药的配方说了出来，“主材料是幽影狼蛛的螯肢一对，狩猎黑蝠的腺体一个。辅助材料是纯水100毫升，费内波特苍蝇粉末3克，水仙花汁液5滴。”
她的声音很清晰，丝毫没有想要赖账的打算。
“本来是想说服他回来的，但现在和他太熟悉了，不好下手。”格兰丁认为让哈里斯变性绝对会污染自己的眼睛，所以早就绝了这个想法。
他默默把配方记下，没有掩饰，而是开玩笑般地问道：
“需要我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书吗？”
“配方随你处理，不过记得让买下配方的姐妹来我这里报道。”罗伊娜像是终于感受到凉意一般，楚楚可怜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你已经认定对方是姐妹了吗？你怎么敢假定别人的性别！
格兰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留意罗伊娜的小动作，点头答应道：
“我会的。另外，你还在收集材料，寻求晋升吗？”
“当然，谁不想更加强大呢。不过我也会做好准备，只在合适的时候进行晋升。”罗伊娜神色既艳羡，又慎重。
对她来说，每次晋升都会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哈，有个无良上司是这样的。
格兰丁嘿然一笑，既然罗伊娜知道其中的风险，那就不需要他去提醒了。
他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
“那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资金了。嗯，序列6的特性价值4000金镑。”
这个只能算是友情价，在黑市上出售的话价格只会更高。
罗伊娜先是一愣，然后眉头舒展，颇为诱惑地舔了下嘴唇，“你是说，你有把握对付一位序列6？”
“没错，是时候让你看看我的实力了。”格兰丁自信回答。
只要做好准备，他有一定的把握单独面对一位序列6的‘欢愉魔女’。如果事情不顺利，他也能向廷根的值夜者求助，毕竟人脉也是自身实力的一种体现。
唯一的问题是只要值夜者出手，他大概率就拿不到战利品了。但他手里并不缺‘欢愉魔女’的非凡特性，亚瑟就曾经献祭过一份，他只是缺少一个能把它拿出来的正当理由。
昨天支出的5000金镑，就这么找补回来了一大部分......
......
周日，霍尔伯爵的豪华别墅内。
格兰丁坐在靠窗的高背椅上，手里拿着那本《灵体生物详解》，教室里浅色的窗帘已经围拢起来，因为自己那两位学生正在布置仪式，这些不适合被外人看见。
奥黛丽和苏茜分工明确，奥黛丽负责摆放材料，描绘法阵。而苏茜则端坐在一旁，用审视的目光查漏补缺，指出前者的错误，她们俩配合得很默契。
在格兰丁看来，更像是苏茜在指挥奥黛丽干活......
她们已经忙活了好一会儿。灵性之墙，祭坛，仪式，各种象征和材料，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老师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