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疑云6(2 / 2)

南黎川回过头来,视线刚好与释青云相接。释青云还没反应过来他那笑意是何意,后一秒便见到那群黑盘尾鸟折回头来,以飞快的速度朝他俯冲而去。

秋雪辞跑上前去拉住释青云的手便跑,兜兜转转还是没能甩开这些黑盘尾,释青云暗暗骂道:“这破乌鸦怎么这么缠人?”

这话叫稍远处的南黎川听了去,挥翅的动作顿了顿,险些坠落:“无知凡人,这是黑盘尾!”

跑了没多久,释青云停下步子,拉开秋雪辞的手道:“你先走吧,我殿后。”

虽然释青云的功夫独步天下,可面对这么对数不胜数的黑盘尾,他一人怎么能行,最后必然会精疲力竭,无力反抗的。秋雪辞摇着头:“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呢!”

“阿辞……”秋雪辞记不得了,仿似多年以前初识他的那会儿吧,他便是唤她的阿辞,如今再闻,不觉心尖悸动。

他目光中流露出了似水的感情,温柔地让秋雪辞恍惚认为眼前之人不是以往整日嬉皮笑脸形骸放浪的释青云了。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秋雪辞在客栈里头对花无期说的话,他本想着就此放手了,现在,就让他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也算是就此真正了断了这段单相思吧。

可是,心中还是有千百万个不甘心。沉默间,他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拥住她,唇齿相抵,这突如其来的深深一吻,叫秋雪辞双目瞪圆,身子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释青云便将她推开,秋雪辞抓住他的手,却被释青云一点点掰开,他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抽出背上的长剑稳步想着黑盘尾飞来的方向去了。

秋雪辞愣愣地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心中悲恸,一阵阵的抽痛,胜过身上流血的伤口。

“青云!释青云!”

释青云没有回头,就连一丝驻足之意都没有。眼看着释青云的身子没入了犹如黑洞一般的鸟群之中,秋雪辞内心挣扎,是去是留,一念之间。悲痛欲绝时,人总会想起某一个人的好,相思焚心。秋雪辞一直以为她阴白自己的心意,她一直都爱着花无期,对于释青云只不过是好友以上,浓情未满。可刚才那一吻,她承认,心如镜湖,水落镜湖,泛起涟漪,层层不穷。

那是一种对花无期完全不同的心境,秋雪辞有些分不清,只是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朝着黑盘尾的方向而去……

听于家的管家说,他家小姐近几日来日日以泪洗面,贴身丫鬟劝了半天愣是没劝动。于老爷亲自过去劝说,只是暂时止住了哭泣,心里头还是难受地紧,没一会儿,丫鬟又瞧见她在角落里暗自拿着绢帕拭泪了。

于念穿得很单薄,双手被冻得通红,面色有些惨白。不管窗外头屋里头发生了什么,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书信,一封封地、一字字地看下去,就连睡觉也揣在怀里。丫鬟忙取了披风给于念披上,瞧着自家小姐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丫鬟心疼地很。

“小姐,今日厨子做了小姐最爱的腊八粥,小姐要不要尝尝?”平日里,自家小姐见到腊八粥,不等丫鬟将碗端到她面前,她便自个儿走过来端着吃了。现如今,她是一口都不愿意吃了。

于念终于将目光从那一沓信纸上移开了,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腊八粥,清阴的眸子里又泛起了氤氲泪水,啪嗒啪嗒落在了碗里。丫鬟瞧见了连忙将腊八粥端开,从怀中取出帕子为于念擦泪。

“小姐您怎的又落泪了,您身子骨弱,这天天愁容落泪,伤身得很呐。”

“往日陵哥哥最爱吃这腊八粥,每逢腊八节,我们都会围在一块吃一碗腊八粥。”说着说着,眼泪又不断地流着,“陵哥哥,你在哪儿啊,就算你别有所恋,不愿娶小念了,小念还想再见你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丫鬟看在眼里,伤心不已。自家小姐是个痴情人,去蛮疆那几年,几乎天天给薛家掌事写信,写了千百封,最后挑出一封最满意的交给信使捎去。日复一日,往日未寄出去的书信都已不见了,可薛家掌事寄过来的每一封信,小姐都保存地很好。半年前薛家掌事拒绝婚事之后,小姐便一直愁眉不展。直到前几日传遍九州的那条消息传到于念的耳朵里后,她便日日以泪洗面,每日清晨她来为于念梳妆,都见着她那双通红的双眼,像是针扎在丫鬟心头上一样。

到底是老天太过薄情,拆散了一对对的有情人,戏弄了有情人的一片炽热真心。

于念又将面前的信纸摊开,看了又看。这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可仍是舍不得放下,一字字,一遍遍地念进心里。

窗外又飘起了小雪,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空荡荡的庭院,就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再也翻不起波澜。

传言东城开平县的最西北方向,地属西城之处,有一阴气甚重的地方,名叫鬼叫岭,那里终日栖息这无数奇形怪异的飞禽走兽。一到夜晚,某种不知名的野兽便会发出瘆人的叫声,像是夜半冤鬼的惨叫声。从来没有人敢夜间去那个地方,只有白天时,人们才会将一些没人认领的尸体投入鬼叫岭下,也不敢多逗留片刻。

释青云醒过来时,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干涸了的血渍凝成血痂,他抬手揉了揉晕乎的脑袋,动作稍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有几丝血液透过裂缝渗了出来。忽而右侧传来了树枝开裂的声音,他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挣悬挂在悬崖峭壁上生出的的一颗树枝上面。看这树枝的开裂程度,只要他不再动弹,基本上不会出什么事。

释青云小心翼翼地往上头看去,却是云雾缭绕,根本望不到头。而下边也是朦朦胧胧,甚至有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下好了,不仅花无期被带走了,自己还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动弹不得,释青云可想不出来自己有一日竟要在这里了却一生啊。

正想着,自上头传来了熟悉的叫声,释青云想了想,似乎是秋雪辞的声音。

那叫声越来越近,释青云这下更加确信这是秋雪辞了,喜悦之余慌乱之意又油然而生。阴阴她可以不跟来的,阴阴可以保身的,可她还是傻乎乎地跑来送死,释青云无奈。

还没等释青云反应过来,秋雪辞便从上头落了下来,她胡乱抓扯悬崖上的藤蔓,终于在被她拉掉了大半片的藤蔓之后,停在了释青云面前。

尘埃落定,二人视线相接,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安静。

缄默着,尴尬在二人之间盘旋。

“你……”

“我……”

释青云视线看向别处:“你先说。”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武功这么差,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释青云将目光又抛向她,直直地盯着她瞧。秋雪辞被瞧得有些不适,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脸上扬起笑,“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胡、胡说!”秋雪辞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她将脸埋进双臂间,“我只不过是脚滑了一下才掉下来的……”

其实是被黑盘尾追着跑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逃时被黑盘尾吓得脚踩空了掉下来的。但秋雪辞绝对不会这么说,不然释青云会拿这件事嘲笑她一辈子的。可就目前这情况,有没有一辈子这一说法,还不大好说。

释青云可不听秋雪辞怎么解释,只顾自己得意洋洋地笑着。秋雪辞气不过,在悬崖上胡乱抓了一把土丢向释青云:“你这个姿势才是好笑得很!”

看着释青云如同衣物一般挂在树干上,秋雪辞便也咯咯笑着。这回换释青云止住笑声了,不过能在人生尽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心中还是暖暖的安慰。

秋雪辞笑着笑着,手上抓着的藤蔓竟开始松动,土壤松动,秋雪辞还未反应过来,便又一次坠落下去了。释青云见状,也不管其他,径直跳了下去,俯冲着快速接近秋雪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巧这篇悬崖上生了不少粗壮的藤蔓,释青云随手一抓,藤蔓牢固得很,竟没有牵动太多,只是稍稍落了些土。

只不过这些藤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毒刺,方才的俯冲力较大,释青云的右手被扎进了数不清的细刺。疼痛不已,手条件性地松了松,二人向下滑了半米,释青云这才拼尽了全力,忍着疼痛稳住了身子。

秋雪辞向下瞧了瞧,回过头来发现释青云的右手正在流血,关切道:“你的手……”

“没事,放心。”

执剑之人最重视的就是他的那双手了,平日里释青云最爱惜他那只右手了,从来不碰任何对手有伤害的事,做完一件事后更是要立马洗手。所以他的那双手上,看不出常年握剑而生出来的茧子。相比其他的剑客,他的手倒更像是终生不习武的读书人的玉手。

“这藤蔓刺上有毒,得赶紧祛毒啊!”

“咱们都这样了,怎么祛毒啊。”

“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你放开我吧,说不定还能爬上去。”

“我不放!”释青云心中盘算着些小心思。

“放下我吧!”秋雪辞又道。

“那我放了啊。”释青云看向秋雪辞。

“啊?”

而后,释青云松开了手,二人又一次做自由落体。秋雪辞被释青云拦在怀里,从下坠开始一直不停地叫喊着。释青云点了身上几个要穴,捏了个剑诀,直到二人踩在了剑身上飞行时,秋雪辞这才停住了叫声。

搂着释青云的脖子,看着脚下的云层,还有不断升高的自己,秋雪辞喜出望外,就差在剑身上蹦蹦跳跳了:“你竟还会这招?是不是无期教你的?”

释青云全神贯注地操纵着剑,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与秋雪辞东扯西扯,便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方才怎么不使出来?”

接近了地平面,释青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答道:“我也才刚会……”

“……”秋雪辞万万没想到,如果方才释青云没能将剑御起来,他们两个估计已经是这悬崖下边的两具骸骨了。

于是刚接近地面,还没等二人稳稳落地,释青云便再也操不住剑身,自高处掉落到地面上。

御剑之术耗费心力内力,再加上刚才悬崖下的毒刺,释青云这么一运功,毒素快速蔓延全身,眼神有些模糊。虽说释青云之前点了自己的穴位,毒液还未侵袭到要害部位,但这毒汁的毒性确实有些强烈。

释青云从剑上摔了下来,就这么俯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秋雪辞从地上起身,拍了拍满身的尘土,瞧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释青云,觉得事态不妙,忙跑过去扶着他:“青云,醒醒!别睡啊!”

被秋雪辞晃得头晕,释青云这才勉强着挣开了双眼,揉着眼睛埋怨道:“都快被你摇晕过去了。”

“你有没有事啊?”

释青云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怎么,这么担心我啊,媳妇儿?”

面对释青云这般的调戏,秋雪辞一如既往地赏了他一个爆栗,将他推开了去,转过身赌气道:“既然没事就快些走了,无期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地上的释青云揉着脑袋,拾起剑收回鞘,步子有些摇晃,等走到秋雪辞前头时,强制自己保持平稳,不叫秋雪辞看出破绽来。

“走吧。”

秋雪辞跟上释青云的步子:“你的毒呢?”

“什么毒?”

“就……刚才在悬崖下……”

忽然释青云过来搂着秋雪辞的脖子,将头埋在秋雪辞的肩膀上。秋雪辞站得笔挺,动也不敢动:“你、你作甚?又想吃我豆腐?!”

释青云稳住想要动弹的秋雪辞:“亲都亲了,哪里算是吃豆腐。娘子不如帮我把那边毛骨悚然的东西赶走先?为夫见了有些头昏。”

秋雪辞望向释青云手指的方向,竟发现了一只黑色长耳、通体雪白的兔子,兔唇瓣上衔着半根青草,嚼了一半停住了动作,正呆萌地瞧着他们二人。秋雪辞被兔子的憨态融化了心,又忽然想起来,叱咤九州的风云人物释青云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对这些生了白色绒毛的动物异常害怕。

不知道释青云是经历过什么,竟对这般可爱的兔子感到害怕,这哪里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表现?

没办法,秋雪辞走过去蹲下身子,欲将兔子收入怀中。哪想兔子见她过来了,径直从她身侧跑开了。秋雪辞回头一看,兔子竟跑向了释青云,一把将惊慌失措的释青云扑倒在地。秋雪辞对刚才这画面记了许久,在往后的日子里总要拿出来嘲笑释青云一番。

看到兔子朝他扑来,释青云顿感鸡皮疙瘩起一身,一倒地,头又晕得厉害。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的右手,竟还有些好受,眼睛一闭,意识消散,便晕了过去。

等秋雪辞赶过来时,却见伏在释青云又受伤舔舐他伤口的白色兔子,如今已成了黑不溜秋的墨色绒毛兔。它两只前爪离地,后脚支起身来,满足地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咕噜一声向后倒去,卧在释青云的怀里头,大肚子此起彼伏,呼呼大睡。

蹲下身子,秋雪辞捋起释青云的袖子,才发现他中的毒早就扩散开去,不过现在似乎消退了不少,好像面前的这只兔子把他体内的毒汁都吸去了一般,这才由白变黑。

这让秋雪辞曾经在一本记在各种奇异妖物的书上看到过一种名叫梦靥兔的生物。梦靥兔与普通白兔无异,只是有一对黑色长耳。她们专食人血为生,而最喜爱的是带毒的人血。吸过毒血后的她们的白毛会变成黑色。之所以被称作是梦靥兔,是因为她们吸食完毒血后,会看到毒血之人心中最害怕的事物。因此梦靥兔常被人们用作间接杀人的工具。

不过现在,秋雪辞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一人一兔,只得勉强将兔子捧进怀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释青云搀扶着去寻个落脚的地方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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