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老蚌转世归玄门
徐炜初会灭意塔
上回说道徐炜自奉师命，修炼少清仙册有成，便去万象塔中闯那左道中有名的十三恶门邪阵，经情、欲二魔种种幻象与不少邪派中成名法宝连番围困冲击，终仗一身玄妙法术冲破重围，安然出阵。后回到住处，本欲拜见师父聆听教诲，谁知闲逸真人出门未归，便与大师兄郭诚叙谈一番，郭诚细说一番邪阵关隘，便教徐炜静候闲逸真人归来，再作安排。不提。
此后数日，徐炜除每日功课勤行不辍外，更不断温习少清仙册所载法术，以求练得圆通纯熟，日后防身护命不致力有不逮。不旋踵便过了十日，闲逸真人终于归来，便将徐炜唤去正堂，开口便说道：“今日唤你过来乃是有两件事告你知晓。前几日为师出门访友，路遇一道友闲聊几句，听他说起一件趣闻，心中有异，便运功推算，方知与你有关。”徐炜道：“不知是何事，莫非仇家寻仇么？”闲逸真人道：“那倒不是，那道友道是前在东海滨海，无意中听当地小城中百姓谈论，说是有一少年自海外漂泊而来，欲往豫州投奔一人，拜师学艺，若问投奔之人姓名居地，却又茫然不知，以致引为笑谈，我听闻此事，心中一动，便推算一番，方知那少年乃是当年你随同门师兄弟前去援救灵风洞，误走远海时偶然遇上，甘冒大险，于一众魔教邪派门人围困之中所救千年老蚌转世，此乃是你今世因缘，自当由你接引处置，别人不便插手。”徐炜问道：“弟子心中惘然，请师父拿个主意。”闲逸真人道：“那少年前世修行千年，只因异类成道，未积外功，致使身遭魔劫而亡，而今转世而来，资质禀赋想必不差。举凡转世投生者皆忘却前生诸事，而他却依旧隐约记得前来豫州拜师求道，可见向道之心何其坚定。有此两层，便是极好的弟子人选。先前我曾对你说过李心怡不能为开山大弟子的缘由，而今良才就在眼前，你该知如何去做。”徐炜道：“师父之意我已知晓，这便去接引那少年入我太玄宗。”随说便转身欲行。却不想闲逸真人唤住他道：“此事尚且不急，你如此匆匆忙忙，一不知那少年今在何处，二又身无一件法宝，到时不特寻人多费周折，若是遇上魔教邪派众人，如何将人周全带回，何况我方才说有两件事告于你知，此乃第一件事。”徐炜道：“不知师父还有何吩咐，弟子自当遵从。”
闲逸真人见徐炜复又站定身形，作全神聆听之状，便说道：“我知你已照我吩咐，闯过十三门恶阵，此阵与我太玄宗炼神殿中禁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厉害数倍，你能独自通行全阵倒也难得，经此磨炼，想必道心又复坚凝几分，无如须知成道容易守道难，不特这恶阵之凶险比之你日后独自诛杀天魔巨妖不可同日而语，便是想要守定初心，不为魔扰也非经历此阵便可达成。你当知相由心生，魔由念至之言，那许多阴魔凶魂俱是心思狡诈之辈，最善蛊惑人心，拨弄是非，稍有不慎，受其挑拨，心中生疑，灵神摇撼，轻则元胎受损，不能成道，重则心性大变，堕入邪道，上古时绝尊者师徒之事便是殷鉴，只为诛尽群邪，一众门人求胜心切，强行炼法，以致几个高徒竟为阴魔所趁，倒行逆施，反噬其师，若非他自身法力高强，几乎遭了毒手，那反叛的弟子虽最终悔悟，醒省过来，却将一世修行功力尽付流水，在乃师面前痛哭**，后连经数世劫难，赎尽前罪，方才再次成道。绝尊者也因这先后种种因果，迟滞五百年不能得成正果，最后只得自向佛祖座前引咎忏悔，方得飞升。以你功力道行比之绝尊者高徒相差不可道里计，欲行之事却不遑多让。当年绝尊者高徒尚吃魔头挑拨，迷了本性，你又如何幸免，仅凭通行十三门恶阵，经情、欲二魔幻象迷惑引诱仍能持定本心是绝不够的。”徐炜道：“不知师父还有何法，弟子谨听教诲。”闲逸真人道：“这世间万派万法，若论禅心无妄，不惧魔扰，自然首推佛门，西方佛门三宗中，尤以万佛洞专修空灵寂灭之义，此派有一石塔名曰明王灭意塔，乃是于一石峰之中层层开凿而成，上下共是一十八层，内中设有玄妙禁制，禁锢无数域外天魔，专为磨砺门下弟子佛性而设，以‘人生在世如处荆棘丛中，心不动则人不动，不动则无伤，心一动则人必动，动则荆棘刺身，痛苦万分’为立意，以五毒六欲七情为关隘，相为勾连，互为表里，进入之人心念一动，便有无边幻象，百刑加身，除非息念摒意，无欲无性，方可安然。尤其这天魔幻象由心而生，似真似幻，偏又感同身受，一切法宝法术皆不能阻拒，只能凭各人心境道行逐一平灭。这塔中有佛教明王镇守，分管数层，若是入内弟子承受不住，可呼明王名号，立刻便吃佛法护送而出，不致乱心败道，元灵受损。我前几日已去万佛洞，与天蒙大师商谈一番，意欲教你往那灭意塔走一遭，以那无边幻相磨砺道心，你可愿意？”徐炜道：“但凭师父安排，无有不从。”闲逸真人道：“既是如此，现将你日月双剑发还，你可先去东海之滨，接引那少年来此，安排妥当后再去西方万佛洞走一番灭意塔。”说罢，由宝囊中取出剑匣交予徐炜，并说了自己所听的消息，徐炜接了剑匣，行礼拜过，转身便出了正堂，驾云出了太和山，直往东海而来。
而今徐炜遁光神速，不消一个时辰，便已到了东海海边，照闲逸真人所说，那少年乃是暂停在徐州南面一处滨海小镇，只因身无分文，恐走不到豫州便饿毙途中，便在镇上做些零工，以筹盘缠。徐炜到了当地，向镇民打听，本以为那少年乃是外来之人，于本土人民之中何等醒目，稍一打听便可找到，谁知一问方知那少年竟在徐炜来前数日，为一阵黑风卷去，不知所踪。徐炜心中诧异，心中略一思索，便知因由。而今正邪相争愈发激烈，各派一面勤修苦练，增长法力，一面搜罗弟子，广纳良才，只为增厚自身势力，光大宗门，那少年不知隐讳，将自己欲往豫州求道之志随意告知旁人，以致为这东海中魔教邪派众人无意听去，豫州一地只有太玄宗一派，众妖邪本就嫉恨仇视，何况那少年禀赋极好，若入了太玄宗，不出数年，便是邪派大敌，焉能放他前去，自是施展邪法将其掳去。无如如此一来，想要寻到便如大海捞针，无从下手了。然而亦不能就此弃之不顾，徐炜只得抱万一之心，驾起遁光起在空中，以期查探出一些迹象，虽明知如此希望渺茫，却也别无他法。不想未飞出二三千里，便闻有人传音。那人乃是纯阳观前辈，告以徐炜那少年为邪派妖人掳去东北方七千里外一岛上山洞中，爱他禀赋极佳，欲强收为弟子。怎奈那少年早明正邪之分，矢志不渝，一任妖人恐吓威胁，毫不畏惧动摇，被妖人囚于邪法禁制之中，日受冰寒刺骨之苦，欲迫令降服，若两日后还不吐口，便摄去生魂祭炼邪法，教徐炜早点去救，晚则无及。徐炜遥拜谢过，连忙催动遁光直投东北方而去。
不过盏茶功夫便到了地方，当地乃是一座方圆百十里的小岛，徐炜唯恐妖人觑见自己遁光踪迹，自数百里外便将遁光隐去，缓飞而至，在空中围绕全岛观瞧形势。只见岛东有一小山，高不过数十丈，东面乃是直下百丈的崖壁，山势向西北方蜿蜒走动，由高伏低，岛南乃是一片沙石荒地，除山脊上草木葱茏，遍被绿茵，全岛再无一丝碧色。徐炜绕查一番，便看见那东面崖壁上有一石洞，为海水淹去下半，耳听内中风水相搏轰轰之声源源不止，且似有人声混杂在内，心中一动，稍降身形朝内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内中情形教徐炜勃然大怒。只见入洞十数丈处有一石台，本是高出水面几分，台上有一少年蜷作一团，浑身抖如筛糠，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四周一片淡淡黑气笼罩，下面海水似为邪法催动，绕台旋转，宛若激漩，且一涨一落，如同潮汐，潮涨便扑向台上，四面白浪相击，好似雷鸣，风水之声便由此而来。往里两丈便是石岸，上站一人，穿青红法袍，正在那里疾声恐吓，正是东方魔教门下弟子。徐炜眼见那少年受此大难，怎能忍心，当即撤去隐身之法，御剑出匣，直冲洞内，金色剑光扫过，邪法黑烟立刻破去，化为片片云絮一般四下飘散，便在那魔教门人惊怒呼喝之际，早用冷月剑光卷了少年，往外便走。待出了石洞，自知妖人顷刻便要来追，欲携少年逃走，又恐他受不得高空罡风阴寒之烈，当下便用催云之法，于剑光之外包上一层柔云，全力御使双剑，往中土直射而来。便这瞬息功夫，身后岛上已有数道妖光邪气冲天而起，朝这边追来。两厢皆如流星赶月一般，千百里海疆眨眼便已越过。后面妖人眼见追之不及，片刻便入中土大陆，恐到时正教门下出来相助阻拦，内中两人由宝囊中取出一件法宝，在身前一晃，一化一片火云，一化一线青光，只一闪便已追到徐炜身后数丈，各自放出一件法宝攻来，徐炜连忙将金色剑光催动，向后一挡，与那两件法宝碰了一碰，将两人阻住顷刻，而后收剑疾飞，便这几息功夫，徐炜已飞出千百里之遥。后面两人自是心有不甘，立刻驭宝而追，谁知飞出不过数百里，云路前方忽有万千金白剑气迸发，密密匝匝，纵横交织，化为剑网，将前路阻住，虽说这剑气威力不强，随手便已破去，到底将两人挡下数息功夫，欲待再追时，遥望前面一道遁光已投入大陆之中，自知追之不及，只得悻悻而回。
却说徐炜一路疾驰，待入了中土，自觉妖人不敢追来，又飞了万里远近，方才寻了一条山溪落下，将那少年放于溪旁一块大石上，只因唯恐这少年先前饱受风寒侵袭，后又受高空罡风吹拂，就此落下病根，于日后修行不利，料定魔教妖人不敢追来中土后，便落在此处，准备将少年身体略加调理，再带了回转山门。此时见那少年虽已脱险境，却仍是面容憔悴，手脚青紫，紧闭双目，周身不时抖动一下，一副冷寒入骨的模样。徐炜眼见如此，哪敢耽搁，立将少阳真气运起，与少年双手相抵，传输过去，暗用玄门内视之法，导引暖阳真气游走少年全身经络穴窍，逐渐将其周身寒气逼作一团，缓缓运往胸喉，这般过了盏茶功夫，那少年忽然张口吐出一团白气，由此周身青紫方才消退，面上也复了红润之色，四肢舒展，躺在大石之上，就此睡去。徐炜见少年已无大碍，便将之背起，重又驾起遁光直往太和山而来。待回到所住之处将那少年放在床上，由师父处讨来几粒灵丹与少年服下，不过片刻，那少年便恍然醒来，待定神观瞧，看见所处之地与面前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微一愣神，便已明白身处何地，立刻就床上伏身便拜，徐炜忙扶起道：“不必多礼，我与你前世结有因缘，曾许今世助你成道，今日所为皆因往日诺言，你既已为我救回，我门下大弟子非你莫属，无如我太玄宗门规森严，入门弟子非经心性考研，导引筑基方才准许修行高妙道法，少时我先送你去往新人弟子居住修炼之地，待两三年后，你筑基有成，来我处行了拜师之礼，我再传你高深道法。”那少年行礼道：“但凭仙师做主，无不从命。”徐炜随问起先前之事，那少年便将前事叙说一遍。
原来这少年乃是东海小岛渔民之子，名唤韩静波，自生来记事起，心中便时时泛起要去中土豫州寻师问道的念头，只因自己从未去过中土，更不知中土地理，怎会知道豫州之名，后有一位云游散仙路过岛上，看中其资质禀赋，欲收为弟子，韩静波见那散仙一派仙风道骨，本是欣喜异常，随问起心中疑惑，那前辈散仙一听，便知此乃前世夙愿带来今世，纵经轮回不能磨灭，而豫州之地只有太玄宗一派，韩静波生而知豫州，必是与太玄宗有甚因缘，因而不特收徒之事不再提起，并还指明路途，教他自行寻去。韩静波谢过散仙指点之恩，便拜别父母乘船渡来中土，却因身无分文，欲在沿途城镇做些零工以筹盘缠，少不更事，不知隐讳，将自己欲行之事随意告知他人，终于为邪派魔教中人无意听去。那东方魔教门人与几个邪派弟子如何能放他离去，随用邪法将其摄去，初时爱其资质，欲强收为弟子，谁知韩静波已明邪正之分，抵死不从，几个妖人将他捆在石柱上，施展邪法，使所处之地顷刻间化为鬼域，无数恶鬼夜叉，惨嚎厉啸，探爪欲攫，张口欲噬，阴风惨惨，无边恐怖，欲使胆怯伏服，谁知韩静波生具慧根，心智坚定，连经数日，全无一丝惧意。妖人恼羞成怒，将之困在徐炜所见石台之上，以禁制邪法催动风水，使之饱受阴寒刺骨之苦，欲迫令降服，然韩静波纵身受酷毒，寒冷刻骨，痛苦万分，仍不愿投入邪派魔教，致使妖人耐心渐失，放言若三日之内再不臣服，便拘去魂魄，永世受苦，不得超生，韩静波虽心志不改，却也有些焦急，不知该如何自保脱身，便在此时，徐炜从天而降，破去邪法，战退妖人，不特将他带回太玄宗，脱离苦海，还要传艺授法，助其修仙成道，心中感激无以言表，誓言自此奉徐炜为师，永不变心，至死不悔。
徐炜听完笑道：“自来人贵力行，不尚多言，我当年虽救你前世脱劫，却也受赠宝物，助炼神通，当时既许诺助你今世成道，自然不会食言，你也无需作此誓言，以表心志，以你禀赋根骨，只消循序渐进，勤虔修行，便是无我相助，天仙自然成就。若是三心二意，嬉戏荒废，莫说我这道行修为，便是天仙下凡也是无用，因而成就高低只看你日后如何行为，却非一句誓言便可决定，日后此等话语还是莫要再说了。”韩静波躬身领训，稍后徐炜便驾云送其去了入门弟子聚居的潜龙殿，与天云道人禀明情由，又向韩静波叮嘱一番太玄宗门规戒律，方才回了住处。待得第二日，徐炜便别过师父师兄，驾遁赶往万佛洞，这一路徐炜只顾飞驰行路，纵然遇上几个妖邪，一则遁光神速，对方欲拦时已飞过，二则徐炜着意躲避，不欲生事，就这般几无阻碍的飞至万佛洞。向知客僧人通了姓名来意，不消多时，便被领去拜见主事长老天宏大师，徐炜行礼后定睛看去，只见那天宏大师乃是一白眉老僧，面相古拙，自生慈祥，未语先笑，教人不觉心生亲近。只听那天宏大师说道：“小施主来意我早已知晓，无如此举太过冒险，忍不住要提醒你几句，却不要嫌我唠叨。”说罢，哈哈大笑几声，徐炜忙道：“弟子在此恭领大师教诲。”天宏大师道：“只是随口相劝，不用如此庄重。我们道佛两家同属正教，虽说殊途同归，终究所行法门不尽相同。你们道家虽修心，却不过炼气养性罢了，不似我们释门参禅修心，以求解脱。太玄宗炼神殿虽禁制神妙，七情六欲十三限也算厉害，却终究不过幻象惑人，不比我佛门乃是亲承酷毒，感同身受，那明王灭意塔乃是我派先辈圈禁七情六欲五毒魔头，用佛法生成幻相，互为勾连，此现彼应，以炼佛心，比之你们道家残酷百倍。莫说你一个道门后辈弟子，便是我佛门三宗诸多禅师高人入内也未必不着一丝幻相，除非成就菩萨果位，再无一丝妄念，方可无碍。何况入内弟子若是心性不净，却强要通行，说不得便心神溃散，元胎毁坏，就此殒身败道，转世重修。以上种种俱是实言，施主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生出惨事，追悔莫及。”
徐炜听完心中暗付：“依这位大师所说，凭我的道行修为，想要通行全塔绝无可能，只是若是如此，师父何以教我来此，还欲教我乘机取一部道书观阅，师父言语向来含有深意，不可不遵。无如看这大师也不像故意欺瞒于我，若是不听劝告，执意硬闯，因此身死败道，还不如当日便选了第二条路，结果相同，也更为稳妥。如今该何去何从，教我为难。”转而又想到：“师父既教我来此磨炼道心，我便不能半途而废，纵是龙潭虎穴、千难万险也要闯上一番，何况方才大师说到不起妄念方可无碍，若是如此，怎么也要一试。”心中有了决定，便说道：“多谢大师指点，但晚辈既然到此，便不能望门而止，还请大师开启塔门，放晚辈入内。”那天宏大师一看徐炜如此说法，便知心意已决，遂说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再相劝。不过施主莫要嫌我唠叨，稍后入塔，若是支持不住，千万莫要逞强，直呼镇塔明王之名，便可保全自身。”言罢，将镇塔八大明王名号一一告知徐炜，随后便领徐炜走去一处山峰前，那孤峰高有数十丈，几乎直上直下，略似宝塔状，峰底有一洞门，高有两三丈，门楣上乃是就着山石雕出一块匾额，刻着‘明王灭意塔’五个大字，一块平整青石化作石门，封住洞口。此时那天宏大师道：“施主既执意要走一遭，便须照我派规矩，解下一身飞剑法宝，空手入内通行全塔才可算数，何况内中佛法微妙，一任多神奇的法宝飞剑皆失灵效，带着心中免不了依为凭借，徒增累赘。”徐炜依言解下剑匣交予旁立僧人，随即点头示意。只见天宏大师口念佛咒，手指一道红光直射青石巨门上，那石门中央忽现出一圈佛光，大如车轮，内中氤氲迷蒙看不清楚，徐炜稍一犹豫，便听天宏大师喝一声：“门户已开，施主还不快进！”徐炜方才恍然，连忙驾起遁光往光圈中投去，一闪不见，转眼间便是那一圈佛光也迅速隐去，石门上恢复原状。见徐炜飞入塔中，一众僧人中有一青年和尚问道：“师父，我看这位徐小施主非是勇毅果决，修为深厚，不染纤尘之人，就此放他进去不会有甚危险吧？”天宏大师道：“你所说我岂会不知，怎奈他心意已决，多劝无益，何况此乃他们师徒自己所求，纵是出了什么事故也怨不得别人。”顿了一下又道：“这灭意塔中佛法微妙，魔头横行，成佛入魔只在一念之间，是吉是凶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等只等结果便是，但你们却不可随意出手相助或者为难，以免横生枝节，再添麻烦。”众僧一起宣颂佛号应诺，方才散去。
且不论万佛洞众僧心思，却说徐炜自光圈中飞入，落于地面，稍定心神，便见面前左右皆是白茫茫一片，似雾非雾，不知何物，任凭运用神目竟不能看透三尺开外，心中不由惊奇，暗叹佛法奇妙。待静等片刻，总觉得立在原处不是办法，便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谁知便这几步距离，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面一处楼阁，上下三层，红门朱柱，放射瑞气，一看便是仙家气象，徐炜也是久经幻象砺炼，自是不惧，当下便推门入内。这甫一入第一层，便嗅到一股清香，定睛一看，但见这房间内放着数个木架，层层格格，怕不下数百，木格上所放不是葫芦玉瓶，便是石匣木盒，道道瑞气烟霞幻彩流光，随手取下一只木盒，打开一看，内中竟是一粒灵丹，通体滚圆，色作凝翠，碧霞流溢，丹香扑鼻，旁边有一纸签，书明灵丹来历功效，还有服用炼化之法，详细完备，并无遗漏。徐炜又看了几处，皆是如此，方知此处乃是灵丹宝库，神物收藏之地。虽说粒粒灵丹、种种宝物唾手可得，终究心存戒备，知晓乃是魔头幻象，并未动心，转而走向二楼。这二楼中却是一排书架，徐炜粗略一观，便知上面放的乃是修道用的天书秘籍，只看封面名字，便知这书架上竟是汇集古往今来所有有名无名道法，陈列于此，供人修习，若有心修炼，下有灵丹神药，上有玄妙法门，此中又无人打搅，只消服丹运功，便可无牵无碍，直达天仙，何等顺捷。然则徐炜自知并无此等好事，仍是视若无睹，随即便上了三楼。
一入三楼，便见此处空旷异常，只正面山墙下立着一尊石像。那石像高有二丈余，色作黑青，四面八臂，每面皆三目，怒目圆睁，周身烈焰，八臂中六臂各持铃，剑，箭，弓，索，三股戟，中间双手结印，脚踏一男一女。徐炜也曾听闻师父师兄谈起西方佛门法门与诸佛菩萨罗汉，看这石像正是佛门八大明王中的降三世明王，自知这尊明王镇守东方，专司降服众生贪、嗔、痴三魔障，心中暗付：“这灭意塔乃是六欲七情十三限加上佛门贪、嗔、痴、慢、疑五毒而成十八道难关，降三世明王专降贪、嗔、痴三毒，而今我见明王石像立于此地，莫非已过了前面三关，始而得见明王法身？”又觉得无此容易，心中将信将疑，便走上前去，将明王石像细细打量一番，忽看见石像下面石座上放着一部佛经，封面上写着灭魔宝篆四字。徐炜一看竟是这部道书，心中不由又惊又喜，知道此乃上古绝尊者所著，专为诛灭邪魔而用，若是修成，虽说与成道无关，却可败诛邪魔，不惧劫数，心中犹豫再三，终究不忍放过，当下便心怀忐忑，伸手翻开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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