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雪渐行渐少，小路也越走越宽，一座破败的渡口终于出现在悟道眼前，年久失修的圆木被江水泡的乌黑，破旧的小木船泊在岸边。
满脸络腮胡子的光头船夫正靠在树下打盹儿，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银光闪闪的骷髅念珠，胸口、胳膊上虬结的肌肉棱角分明。
悟道抬头看看天，犹豫了好一会儿，走到岸边，他不会飞，但想试试效仿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可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根本无法操控这江中的水。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想渡河为什么不叫我？”
悟道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怕你杀我，而且我觉得自己打不过你，尤其是在水里。”
船夫当然知道自己面目凶恶，无奈的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因为我的长相太凶？”
悟道先是指了指树顶，然后又指了指林间，“你休息的树上一只鸟儿都没有，说明你这人杀气很重。”
船夫好奇的问道，“那为什么不跑？”
悟道咽了咽口水，他很紧张，鬓角的汗珠马上就快要滴下来，“我必须过河，或者我们可以谈谈。”
船夫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悟道上船，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是个有趣的人，说说你的条件吧。”
悟道掏出所有的银子摆在船夫面前，“你看，我就这么多钱，杀了我也是这么多，你都拿走，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浪费体力杀一个没油水的人。”
船夫把银子收入怀中，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可当船夫站起身时，悟道又有点后悔了，总觉得对方杀死他也不需要费什么体力。
小船不大，船夫坐在船尾划动小船，悟道坐在船头，这是距离最远的位置，他在赌命，赌船夫懒得搭理一个穷鬼。
江面很宽，水流不急，悠闲的鱼儿偶尔还会跳出水面嬉戏，鱼鹰瞅准时机一击即走。
当两侧都看不到陆地时，船夫停下了手中的桨，站起身如履平地般走到船头。
悟道顿时紧张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船帮，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只好颤抖着声音说道，“如果你累了，就换我来划。”
船夫微笑着伸出大手在悟道肩头轻轻一推。
悟道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江中多了一具身着青衫的死尸，很年轻，很英俊，很面熟，再低头看看自己，还坐在船上，于是他疑惑的望向船夫。
船夫耐心的解释道，“那是过去的你，忘了他吧，好好活下去。”
悟道想起了师父，想起了种葫芦的老叟，想起了老叟的话，想起了那两块牌位上的名字，可却还是想不起过去的自己，他大声喊道，“可我已经忘了过去的事。”
船夫走回船尾坐好，调转船头，划动船桨。“既然忘了，就丢掉吧，现在我渡你过河。”
“我忘了自己不会游泳，但我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说完悟道纵身一跃。
江水很凉，有点腥，有点咸，还有点多，怎么喝都喝不完。
再次醒来时，悟道发现自己正躺在岩石上，船夫一边烤着火拧衣服一边埋怨道，“为了救你，银子丢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