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月日前。
燕城大栅栏东南园头条胡同租客是燕城下层中的中上层,燕城西南右安门一带租客是燕城下层中的中下层,燕城东南左安门一带租客是燕城下层中的下层。
下层中的中上层依然是下层。
不逢年不过节,蒸大肉包子,这不是害人嘛。
心怀怨气的租客结伴来西院找生子妈讨要说法。
众租客看到坐在桌前吃大肉包子的阎光复,默契找了个位置站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阎光复识文断字,有学问,在惜字会馆做事,体面人,租客们信服阎光复。
钱小姐不涨阎光复租金,条件是摆平院内纷争,别让租客去小院烦她。
钱小姐无形中给了阎光复权力。
有权力就能获利。
阎光复管着东院、中院、西院五六百租客,垄断租客所需日常用品,新来租客购买竹枕、凉席、棉被、被单、毛毯,胡同内胡同外一个价,何必舍近求远?
阎光复大批量压价吃货,平价卖给租客,差价非常可观!
阎光复放下餐勺,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双刀,取一根夹在手上。
“阎先生,我有火儿。”范五爷巴巴划燃火柴给阎光复点烟道。
搁在前朝,阎光复这样的,给范五爷添鞋都不配。
风水轮流转。
范五爷得巴结阎光复,让阎光复在钱小姐面前给他说几句好话,让他长租西院正房。
燕城双合盛啤酒垄断经营。
角洋升。
买升啤酒送大块冰,
西瓜铜元一斤。
莫荷买了升啤酒,个斤重的大西瓜,花去角洋,又买了角洋下酒菜,让打杂帮忙送回院内。
啤酒被文三儿视为“马尿”,只有尿味,没有酒味,莫荷给文三儿倒了一碗啤酒,加二块冰,文三儿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一抹嘴,金鸡独立在小板凳上吹了起来。
“大闹统总府的燕子李三听说过没有,我三哥,从小撒尿和泥玩的兄弟,那是天国年,也就是前年的事情,那天我拉车出了一身臭汗,正坐在正阳门楼子下面乘凉……”
文三儿吹起牛来活灵活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真的,前来找生子妈讨要说法的众租客听文三儿吹过上百个版本的燕子李三。
“躺平始祖”文三儿缺点是好吹牛,为了吹牛没少挨打,优点是酒瘾大,一天不喝酒就浑身难受,可真要喝又喝不了多少,二两酒下肚,脾气见长,瞅谁都不顺眼,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言语间高人一等,三两酒是文三儿酒量上限,过了四两酒,文三儿大变样,平时不敢说的话敢说了,平时不敢干的事敢干了,燕城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他谁也不尿,逮谁和谁撸胳膊挽袖子,颇有英雄气概。
有一回。
文三儿喝高了,看到街上挂着张大帅的画像,指着张大帅的画像指名道姓地愣要睡张大帅的娘,幸亏当时没人去举报,不然文三儿吃枪子都算轻的。
杜卫国听得津津有味,给文三儿添碗啤酒,文三儿吹得更起劲了。
咔嚓咔嚓。
吃西瓜的声音此起彼伏。
文三儿吹不下去,拿起一块大西瓜,大口啃吃起来。
愉快的一夜。
杜卫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习惯性起床去卫生间放水,发现放水十分不便。
西墙角一个简易布棚,四面漏风,中间挖了一个蹲坑。
“二大爷,洗脸水打好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手持水瓢,见杜卫国从西墙角出来,向杜卫国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