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短短的几句话,就如此潦草地陈述了元宝的一生。
盛九复不是那种感情细腻的人。
他没说话,继续翻看手下的东西。
元宝的东西少的可怜,还都陈旧发黄,根本看不出什么信息,毒粉更是没有。
盛九复起身走近土炕,上面也没有任何痕迹。
只能去看看其他死者了。
他路过吉祥往外走,在廊下刚走没几步,忽然吉祥追了过来。
“九公公留步!”
盛九复停脚侧目,吉祥双手高过头顶躬身请求:
“恳请公公发发善心,帮小的把这珠钗转交给玉莲。”
“这是元宝的心意,生前最后的念想。”
“吉祥求求您了!”
盛九复垂目,吉祥布满老茧的掌心中捧着那支珠钗。
钗身是银子做的,尾部雕刻的莲花十分粗糙,花心处镶着一颗米粒大的珍珠。
就是这么一支朴素、甚至称得上寒酸的珠钗,却是一个男人用全部的家当换来的。
就这么不起眼的苦命人,怎么会被凶手盯上?
盛九复将那根珠钗接入手中。
“你告诉我玉莲在哪当差。”
吉祥朝他跪下磕了个头:“吉祥多谢九公公大恩。”
“玉莲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值,负责照料太后的蔷薇园。”
太后?
盛九复淡淡说道:“我会帮你转交的。”
他转身离去,吉祥跪在地上久久未起身。
盛九复径直奔向下一个地点。
照旧询问一通,翻了翻死者生前的物品,很可惜,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
他一共连着跑了个地方,都没有摸到一点头绪。
三月的死者还在停尸房放着,没下葬,东西还在。
之前的或是通知家人领走,或是乱葬岗一埋,总之都入土为安了,更是什么都没有。
盛九复回到东安门,靠在门前的柱子上沉吟。
他说到底不是刑侦专业的,不会揣摩凶手心理。
盛九复摸了摸怀里的珠钗,想起了吉祥拜托他的事情。
去找玉莲问问情况吧。
“九公公!”
他步子还没迈开一步,走廊拐角处一个太监朝他冲了过来。
“九富,你让咱家好找啊!”
“季德公公找我何事?”
“害,不是咱家找你有事,是陛下找你那。”
季德上来就去抓盛九复的手臂,一边伸手嘴里一边说着话。
盛煜找他?
盛煜百无聊赖地瘫在御书房的书桌上,对着满桌的票拟文书抓耳挠腮。
并不是被政事难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批红。
正经的国事内阁已经处理过了,真正要他看的全是官员的废话奏疏。
比如“臣管辖的地界结了好大一颗果子,两个手都抱不住,这都是圣上的恩泽啊!”
盛煜愤愤将文书往案几上一摔,倒是送进宫让朕看看有多大啊!
又如“臣办公的地方被老鼠啃坏了桌脚,老婆送的饭还没吃上一口就全喂了地板。”
“实在太可惜了,臣妻做的饭堪称一绝”云云。
盛煜唰得合上了奏疏,面无表情地思考人生。
阮贤被他吓得一愣一愣地,小心翼翼问:“怎么了,陛下?”
盛煜缓缓扯起冷笑:“这人是来哭穷的,还是来炫耀他老婆厨艺好?”
“他给朕写这个干什么,想把他老婆送进来给朕做饭?”
“哭穷的奏疏给户部看去,别在这碍朕的眼!”
他将奏疏往桌子上一摔,完了不够解气,又跟猫一样把东西全扒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