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还有军统的一层身份?”明楼倒有些惊讶。
“这并不难猜到。刺杀令是重庆发来的,南田是明台杀的。毒蜂撤离毒蛇到位的时候,正是你回来的时候。”
明楼点头。沉默片刻,终于实情相告:“我们有一个计划。简单来说,就是要敌人相信一个送往第三战区的密码本的真实性。而事后日本人发现上当,一定会拉出截获这份密码本的人当替罪羊。所以,你千万不要搅进来。”
“这主意想得够狠。”汪曼春在脑中转了几转,脱口问:“毒蜂来告密,谁来牺牲?”
她一语问中要害。
明楼忽然又开始头痛,极力忍耐着说:“是毒蜂的计划,他来安排细节。我只是配合他做一些筹备工作。”
汪曼春定下神来想了想。明楼位高权重身份重要,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如此,心中稍稍安定。
“我懂了,要置身事外。”
“你突然什么都不管,也会招来怀疑。”明楼的头疼一阵紧似一阵,以手抚额咬牙苦忍,开口来语气却依然平稳清晰:“到时候,我会叫阿诚安排一次刺杀行动,将你打伤。你乖乖在医院躺一个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理。”
“好,我知道了。”
她答应着,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一抬头见到明楼痛苦的神色,立刻被转移了所有的注意:“你怎么了?”
“一点头疼,没事。”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去叫阿诚,问他有没有带止疼片。”
汪曼春走到包厢门口刚跟阿诚一提,阿诚立刻惊慌失色地跑到明楼身边,急急道:“大哥你没事吧?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最后两片给你吃了,怎么这么快又疼了?你今天这已经。。。”
下面的话,被明楼一个眼神生生止住。阿诚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汪曼春,叹气道:“你再忍忍,我这就去买。”
阿诚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明楼深深吸气,强打精神解释道:“今天事情比较多,有点累而已。阿诚这小子,现在越来越大惊小怪。”
汪曼春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强抑心疼淡淡道:“事情是做不完的,你别太辛苦了。”
明楼点点头,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而到底还是掩饰不住,手指又牢牢按回太阳穴上,英挺的眉峰紧紧蹙起,狠狠咬牙一意苦撑。
汪曼春实在忍不下去了。轻轻拉过他的手,将自己温软的指尖贴上他额角轻轻按揉。
明楼默默合眼。
她的温柔,是他藏在心底不敢奢望的最深渴求。
汪曼春也闭了闭眼,暗自咬牙。
指尖下熟悉的触感,肌肤相亲的甜蜜,心灵的震颤绵延到身体最细微的角落。无论过去多久,就算她强要忘记,她的身体她的心却不会说谎。它们在对着她狂呼:这是明楼啊!八年又怎样?就算八十年,只要她活着,明楼永远都是明楼!
这一刻,世界回归平静。没有战火硝烟,国恨家仇。有的只是彼此的气息,如痴如醉地充斥天地。
一直折磨他的疼痛在她的抚揉下奇异消失。明楼缓缓舒展开来的眉心,渐渐浮起眷恋满足神色。
他忽然张开手臂将她牢牢抱住,把头深深靠进她怀中。
当年信誓旦旦许诺她一生的幸福,重逢后也想要默默守护她一世。却终是,来不及。
可他还是自私贪婪,想永远记着她怀里的味道。
曼春,请容许我再放纵一次。
汪曼春动作停止,僵立当地,连呼吸都顿住。
良久,良久,她的手慢慢抚上了他的发。然后,环抱住他贴着自己的头。
无论装的多冷漠,说得多决绝,可这是明楼,这是明楼。
他自可来去如风,潇洒进退。在他面前,她终是无法抗拒分毫。
汪曼春眼中渐渐升起水雾迷蒙。
明楼,我认输了。
必是汪家欠你,注定由我来还。
于是这一朝绽放一世苦守,不过是我层层假面乱世弄潮中逃不开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