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要命的小子在里头,识相快滚,让老子和媚人快活快活!”一到门口,胡九东就一把推开王妈妈,径自想闯进去。王妈妈愁得脸上的皱纹全打结了,叫苦道:“这哪成呀!胡大爷……”
“闭嘴!”胡九东暴吼一声,伸手推门。
哪知这门一开,登时起了意料不到的变故。
胡九东忽然惨叫一声,雄狮般的身躯飞了起来,重重摔在走廊上,一柄血刀洞穿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地板上!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房门早已“砰”的一声关上!
众人惊叫的惊叫,奔逃的奔逃。
胡九东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脸上布满了又似惊惧、又似懊恼的神情,断断续续道:“里面的……是是,敖慢……”一口怒血喷出来。这次,他永远也发不出声音了!
门外乱作一团。门内却是斗斗春融,一片旖旎。
脸泛红霞,娇喘细细的是美若天仙的花媚人,而她的眼中,缠绵的只有一个傲气逼人的敖慢,也就是正在自斟自饮的闲逸少年。
“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面对她,敖慢眼中难得有一丝暖意。
“人生得意须尽欢,有盛宴当前又怎能无酒呢?”
花媚人娇笑一声,投身在他怀中,吹起如兰:“你顾着喝酒,那我呢?”
敖慢哈哈一笑,猿臂一伸,揽住她的纤腰,轻轻咬耳朵道:“我怎敢冷落佳人?”
花媚人闻言,原本就泛红的脸更是红得像朵牡丹,一挣而起,娇嗔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想的……就只有那种事?”
敖慢收起了调笑的腔调,深深凝视她:“如果你是那样的女子,我又怎么会有一丝眷恋?”
花媚人忍不住,再次纵体入怀,动情道:“青楼之中,知我惜我,唯有公子一人。媚人、媚人好福气,能服侍你!”
“媚人……”
“可是,媚人却为公子惹祸了,方才……”
“你以为我会怕?”
花媚人垂下眼睑:“正是因为公子不怕,妾身才更担心啊!”
这一言一语包含的浓浓情意,敖慢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沉默半晌,方道:“不过,我也该为你想想,杀了人,我继续留在这里,你会很麻烦的!”
花媚人闻言一震,失声道:“你要走了?”
“你帮我收拾行装!”
花媚人黯然。知道他一向果决,既说要走那是决计留不住了,心里不禁一阵哀伤。细心替他打点起包袱来。
敖慢接过包袱,顿了顿,从腰间解下一袋银子:“媚人,这是给你的。”
花媚人眼眶红了:“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
“拿去,赎了身,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敖慢知道她很伤心,可是他一向不爱解释。只知道,他的心意她明白。他不再牵挂,大踏步走出去。
花媚人捧着银子,目送他远去,半晌才幽幽一叹:“有过你,媚人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你让我此生此世还能找谁去?”
正文
这是一间客栈。
宽敞而明亮,桌明几净,而且有适合各地风味的酒菜,招呼又周到,所以就常常聚满了三教九流的客人。
有客人,就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敖慢踏进来的这一天,不知该说是非常巧还是非常不巧,今天的话题刚好就是敖慢。
“金剑世家最近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有几名弟子在官道上给做了,听说对方刀法奇绝,这几人连拔剑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纷纷传说是死于快刀之下!”
“啊,真是他!难怪这么大胆子,敢老虎头上拔毛!”
“这金剑世家成名以来,就仗势欺人嚣张得不得了,这杀得好,杀得妙啊!”
“敖慢此举真是大快人心,替我们江湖人出了口恶气。”
“可是,那敖慢不知怎地,又救走了十年前灭绝人性屠杀李家庄的端木阳,甚至还因此把神捕铁无双杀了!”
“居然有这种事,这不是助纣为虐?”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敖慢到底是帮**的,还是帮白道的。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敖慢不置可否地听着,对别人的议论,他从来不以为意,他也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他的所作所为,只凭自己的喜好,好也罢,坏也罢,他都是敖慢。此时,他眼中只有窗外动人的风景。
闲人还在继续议论着。
“我看他啊,哪边都不是。江湖上人人都道他亦正亦邪。这个人虽无大恶,但是行事怪异,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武功奇高,血刀一出,不见血不回鞘,端的十分棘手!”
“武功再好,也不能是非不分哪!”
“这话说对了。你们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传,那神拳林寿南就是死在敖慢手上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传得那样沸沸扬扬,绘声绘色,要是没点根据我看也编不来。依我看,也只有傲慢的快刀才能胜得过林寿南的神拳!”
“不会吧,无怨无仇,林前辈侠义双绝,这敖慢怎能……”
“敖慢狂妄至极,性格反复无常,杀了林寿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下手还毒得很,不只毒,更残忍,据说把万寿南的手脚都砍断了,心肝肠子划了一地。等到他门下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很久了,现场只留下一个临死前用血写下的‘快’字……”
“啊”众人大哗,这饭都有点吃不下去了。
“不对,你说得不对。林寿南绝对不会是敖慢杀的。”众人都没留意,这个人什么时候在旁听着。直到她这时开口,大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原来是个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垂着长长的辫子,有一双又灵动又清澈的眼睛。
她无端插嘴,本来没什么礼貌,但众人看她活泼可爱,倒也不怎么着恼,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师哥说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他骄傲,尊重自己,必然也懂得尊重敌人。何况是面对这样可敬可佩的对手,他不会如此轻侮他,只会一刀杀了他。正所谓,是英雄惜英雄嘛!”
敖慢握着酒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英雄?
从来没想过有一个人这样称赞过他,认同过他,何况是个素昧平生的姑娘。这下,没办法不注意听了,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不听。因为那群人开始在笑,还越笑越大声。“哈哈,真是我古大力毕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小姑娘,这些话都是你师哥说的?幸亏你那狗屁师哥不在这,否则我一定敲掉他的牙。这么胡作非为的人,居然叫英雄……哈哈……”
那小姑娘脸上现出怒意:“你——骂我师哥?”
“哈哈,英雄……”
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那小姑娘努力想装出唬人的样子,只是她这么一个稚气未消的姑娘,根本没有谁把她当回事。眼看大伙都笑,她却气得快要哭出来,跺脚道:“你们笑什么,笑什么?我师哥说得没错。敖慢是英雄,他就是英雄,就是好人……你们干嘛都冤枉他……”
像有三月的柔风拂过,骄傲一潭平静湖水般的心,泛起了涟漪。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信任他,如此维护他。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小姑娘……
那小姑娘还在又叫又闹,就在这时候,门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处处帮敖慢说话,他是你什么人?”
从客栈外间缓缓走进来一个面罩寒霜的锦衣少年。
好像被魔法点中,所有的议论声忽然消失。大家一见这少年,都安静下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这一带行走的人,都认得这是神拳林寿南的关门弟子连仲。
偏偏那小姑娘不认识,嘟着嘴:“要你管。”
“说不说?”
是幻觉吗?他怎么一下子就站在了小姑娘身边。
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少废话。今天你要不交待清楚你和敖慢的关系,你就真要见鬼去了!”
小姑娘一听他不是鬼,已经安心了大半。她不识厉害,又生性爱玩,见这少年如此严峻,不禁扑哧一笑:“我呀……好吧,我是他的心上人行不行……又怎么样呢?”
她开玩笑,连仲却显然不当是个玩笑。闻言,脸色迅速一沉:“果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姑娘,跟我走吧!”突然发力,以打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手腕。
那小姑娘措不及防,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欲待要挣扎,只觉手腕上隐隐作痛,如同罩上了一个铁箍,哪里挣得脱?不禁花容失色,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大叫:“你干什么呀?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另外一只手拼命去捶他:“坏蛋,你放开……”
“你不会武功?”连仲显然也很意外,可是小姑娘拼命挣扎,他也无法继续问下去。
“老馋虫,老酒鬼,你们死到哪去了?快来救我呀!”那小姑娘无计可施,急切间放声高呼。大家听她一通乱喊,都暗暗纳闷,这小姑娘是不是被吓坏了?
连仲怒道:“你乱叫什么?”一语未毕,忽觉身旁有劲风袭来,直指他肋下重穴。这是攻敌之必救,假如连仲这时不撤手回防,重创之下非死立伤。连仲当然不傻。没到最后关头,谁会愿意同归于尽?不情不愿放了手,怒道:“谁?”
“嘻嘻,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欺负起小姑娘来了?”
“小子,你娘没教你小姑娘的手是不能乱碰的吗?”
小姑娘一听这两个老不修,居然还有闲情讲调皮话!跺脚骂:“死酒鬼、臭馋虫,你们不如等我死了再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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