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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唱鬼戏(1 / 1)

桌上碗里的那团黑乎乎的事物已经烧完,变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爷爷告诉我这是小孩儿的胎毛,是世间至阳之物,对付尸魅没它可不行。除此之外,还要加上鸡血,糯米粉,朱砂,童子尿,这些东西爷爷早已经准备好了,只见他把这些东西都放进碗里,房间里立刻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谈不上好闻,但也不难闻,就像是腐烂的树叶再加上点桂花香的味道。

爷爷做完这一切,把这碗黑乎乎的东西倒进了墨斗里,然后来到院子里,绕着戏台又布下了锁魂阵,上次用这锁魂阵只是为了吓吓王半仙,并没有发挥出它真正的厉害,今天爷爷布下的锁魂阵要比之前那次的更加细密,戏台子虽说不大,但我们爷孙二人也是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弄好。锁魂阵布好好,爷爷就让我回房睡觉,他还要准备一些东西,确保万无一失。我今天本来就起得早,早已经困的不行,听爷爷这么说便嘱咐他别太晚了,然后回房睡觉。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我走出房门看到黄班主正带着他那帮演员在吊嗓子,咿咿呀呀的,爷爷蹲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碗粥正稀溜溜的喝着。我们这儿人都有一个习惯,有凳子不坐,就喜欢蹲在凳子上,也不知道这风俗是什么个意思。

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就有陆陆续续的村民来拜寿,王满仓心不在焉的坐在太师椅上对来祝寿的众人僵硬的笑着,众人简单说上几句拜寿的话,就走到院中一口大锅前捞面吃。这是我们这儿的一种特色吃食,叫哨子面,用把肉,土豆,芹菜,黄花菜,木耳等东西切成小丁,再倒上我们当地特产的香醋,加上水在锅里煮,讲究点的还会放上一些鸡蛋碎。吃的时候汤多面少,随来随吃,别有一番滋味。

终于等到了晚上,戏台底下已经围满了来看戏的乡亲,一阵锣鼓声响起,台上大幕拉开,其实就是用床单做成的那么个东西,扮演关二爷的演员站在台上一亮相,众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好戏这就算正是开始了。先唱的是《单刀会》,台上演员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热闹至极。

我对秦腔没啥兴趣,就自己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正无聊呢,就看见王满仓一瘸一拐,满脸大汗的走了进来,看见我在院子里,就赶忙向我喊道:“小伙子,你爷爷呢?从这戏一开场我的腿就疼的受不了了,别是出了啥岔子吧?”我抬头看向王满仓,这一看可不得了,在王满仓背后竟然趴着一个绿油油的身影,饶是我已经见了许多鬼魂,可还是被吓了一跳,赶忙喊爷爷,爷爷从屋里走出来,一见王满仓,也是一愣,随即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爷爷走到王满仓身边对他低声耳语道:“有我在,没事儿,你这会儿继续去外面听戏,再疼也要忍着,知道吗?”王满仓听爷爷这么说,只好一瘸一拐的走出院子,继续回去看戏。

一出《单刀会》唱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多,村民大多都已经回家,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老头还坐在戏台下等着看下一出戏,爷爷走到戏台底下对那几个人说了些什么,那几个老头顿时满脸惊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第二出戏是《大闹天宫》,更是热闹。此时戏台下就剩下王满仓一个人,我跟在爷爷后面,看到那个绿色的身影正咧着嘴笑,那笑容,包你看了一次一天都吃不下饭,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爷爷默不作声地走到王满仓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把糯米就向王满仓扔去,随着糯米落下,王满仓身上冒出一股白烟,随即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好在锣鼓声音更大,台上演员并没有听到,还在卖力的演着。

那声凄厉的叫声过后,我就看见那个绿色的身影从王满仓身上跌了下来,正像他所说的是一个七岁的小孩模样。鬼小孩儿跌倒在地上,冲着爷爷呲牙咧嘴的吼了一声,就要往爷爷身上冲,好在爷爷早有准备,还没等那小孩到近前,早就拿出了一把铜钱串成的小剑,对准鬼小孩儿的胸口就刺了过去,只见凭空冒出一阵黑烟,鬼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此时台上的演员也发现了不对,一溜烟的就要往后台跑,爷爷大喊一声:“想活命的就继续唱”,台上众人此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乱哄哄的乱喊乱叫,此时就听见后台黄班主的声音传来:“听老爷子的,继续唱,谁敢乱跑,以后唱戏就都不带他了。”班主发话,众人都没了办法,只好再接着演起来。

爷爷被这事分了心神,一个没留意,被那鬼小孩儿抱住了一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一口咬的特别深,就是爷爷也不由痛苦的喊了一声。我看到爷爷受伤,拎着把桃木剑就要冲上去,爷爷忍着痛冲我喊道:“小平子,糯米。”经爷爷提醒,我赶忙从口袋中抓出一大把糯米,扔向鬼小孩,被糯米一击,鬼小孩吃疼不住,放开了爷爷。

我赶忙冲上去扶住爷爷,却被爷爷一把推开,只见爷爷强忍着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画的符,那符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的朱砂都已经褪色了。爷爷拿出符纸,咬破中指,给符纸上滴了几滴血,就见那符纸见血后顿时冒出一股红光,竟然烧了起来,爷爷大喊道:“锁魂阵,启!”

随着爷爷的话音落下,绕着戏台一圈的地上隐隐显露出黑色的线条。鬼小孩看到黑色的线条,脸上怒意更甚,跳起来就要向圈外飞去,可这锁魂阵岂是那么容易逃脱的,刚飞出去几米,鬼小孩就像一块儿破抹布一样被弹了回来,躺在地上不住的嘶吼,双眼恶狠狠的盯着爷爷。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爷爷看到这里长舒一口气,一个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我赶忙上前扶住爷爷,掀开爷爷的裤腿一看,被鬼小孩咬的那块地方已经变成了黑色。我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连声问爷爷怎么办,爷爷艰难的笑了一下说道:“不妨事,回去用糯米泡上几天就好了。”听爷爷说没事,我这才放下心来。扶着爷爷坐在椅子上,向那鬼小孩看去,只见锁魂阵这时已经越缩越小,把鬼小孩整个捆了起来,动弹不得。爷爷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就行了,只等明天太阳出来,这尸魅也就该灰飞烟灭了。”

听爷爷说尸魅已经抓住,台上的演员如释重负,一溜烟的都跑到了爷爷身边,七嘴舌的问着,爷爷疲倦的摆了摆手,让我在院中看着,自己走回了房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边,鬼小孩被阳光一照,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天地间。黄班主因为此事对我破口大骂,说我不地道,请他们来唱鬼戏,我自知理亏,也没多说什么,又多给了他三百块钱才算是了结了此事。王满仓此时已经把爷爷当成了神,一口一个老神仙叫着,恨不得给爷爷跪下磕上几个。爷爷也没多理他,让我收拾了东西就回了镇上。此事虽说完了,但爷爷腿上从此就落下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厉害,但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这样,答应别人的事儿,就必须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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