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今日孙值脸上却面无表情，似乎对排挤自己有些兴致缺缺。
除此之外，钱谦益还注意到皇帝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冷硬，再看地上不知何时散落的一道奏折，钱谦益心中明了。
皇帝心情不好。
且多半是孙值这阉狗给拱起来的。
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如果说出来只怕会越发令皇帝动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到底什么事？！”
见钱谦益呆立半晌始终不说话，崇祯有些恼怒，直接怒斥。
“回禀陛下，臣今日所奏之事，与齐王有关。”
钱谦益苦涩一笑，试探着开口。
“又是齐王？！他怎么了？！”
崇祯不耐烦的道。
又？？？
钱谦益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孙值，却见到这厮眼中含笑，似乎在鼓励自己接着说下去。
登时有谱儿了。
“陛下，微臣刚刚得到消息。”
“齐王早在数日前便离开泰安，先是前往福建，在福州府一家叫做福威镖局的小小镖局中盘桓了几日，而后在福州府大开杀戒，屠杀江湖势力青城派满门，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募集来一股武装力量，皆是精兵强将，人数大约一万，直接杀到了华山脚下，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华山派镇压，华山掌门岳不群连同门下数千江湖高手一并归顺齐王！”
话音落下，崇祯皇帝拍案而起。
“什么？”
“岂有此理？！”
“钱谦益，你所说之事可当真？！”
钱谦益心中发笑，但面上却一副悲愤交加的模样，躬身道，“陛下，微臣所说之事，句句属实，此事已然在江湖上传遍了！”
事情是传遍了，但钱谦益话里还是进行了添油加醋的夸大之语。
比如说一万精兵强将，其实不过数千。
而华山派也并没有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大的家业，实际上剑气二宗争斗造成两败俱伤，华山派也因此一蹶不振，门下弟子撑死还有一千，而且也绝非他口中所说的江湖高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但，这些话是不能对崇祯皇帝说的。
因为这位皇帝陛下并不在乎这些具体的数量。
他在乎的是事件本身。
身为藩王，朱常烨私离封地，暗中豢养军士，又勾结各路江湖势力，这些事情的性质可是一个比一个严重。
“陛下，依老奴之见，此中必有蹊跷，齐王殿下是陛下的王叔，忠君体国，清廉节俭，在京城人人敬仰，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时候，孙值恰到好处的添了一把火。
导致崇祯皇帝瞬间就发飙了。
“忠君体国？哼！这才离京几日，麾下便有数万大军了，要是再过个把月，朕这位子是不是也该轮到他齐王来坐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孙值和钱谦益十分默契的跪倒在地，脸上惶恐，声音也惶恐，但心里却都在笑。
私离封地，扰乱江湖，先后收服福威镖局和华山，又屠戮青城派，此乃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
这还只是短短几天搞出来的事，换了谁都会疑心与不安的。
“来人，传保龙一族零零发！”
崇祯发话道。
孙值和钱谦益对视一眼，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很快外面便走进了一个身穿锦服，面皮白净中带着一丝忐忑的人。
他脚步虚浮，一望而知并没有武艺在身，来到御书房后直接倒头就跪下了。
“保龙一族零零发，参见皇上。”
一旁孙值钱谦益两人看到来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屑。
保龙一族，乃是皇帝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专门奉命为皇上处理各种机要事务。
这一族已经在朝中存在了很多年，代代相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传承到今天，已经是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了。
譬如眼前这人，便是文不成武不就，一事无成。
奉皇帝之命扮做妇科大夫在京城中盯梢，整天无所事事，茫然无目标。
其价值之低，简直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因此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人一脉，都懒得发展这种货色。
实际上，这零零发即便是在保龙一族中也算是垃圾货色，二人当然不屑一顾。
“零零发，齐王朱常烨大逆不道，意图谋反！”
“现在朕命令你，点一千御林军，明日一早出发前往华山，将齐王押解回京！”
“若对方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崇祯皇帝从桌案之上，呼啸着甩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圣旨。
“零零发遵旨。”
虽然心中十分震惊，不过零零发对皇帝一向忠心耿耿，手捧着圣旨，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随后孙值与钱谦益也各自离开。
御书房外的走廊中，两人并肩而行，某一刻，十分默契的同时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一眼，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就此离开。
实际上，两方势力在朝堂中明争暗斗，已经是势同水火，但今日面对朱常烨，却难得的联手发难，只因这一点双方利益一致，故而此刻相逢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