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跟着狮群的猫,谈不上什么地位,但是,只要你是一只吃杂食的猫,就不会挨饿。凯特早在研究所的时候就试过吃根茎类植物——实际上她为了不给发明猫摸爪子,甚至试过吃纸。也许是吃得少,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

凯特·黑爪注意到了太阳的方向,这个狮群正在朝北方缓慢前进。狮群极为庞大,分工也非常明确。狮群的四周都有负责侦察的年轻母狮,她们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带回一切异样的消息:哪儿有动物、哪儿有河流、哪儿有遗迹,以及哪边有需要避开的乌云和暴雨。公狮子则成群结队,没事的时候在族群中教幼狮打斗,有目标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外出,专门对付大象等母狮子对付不了的更大型猎物。

母狮还会顺路带回腐肉、植物、果子。狮子不吃的东西,就会送给凯特,虽然都不是她爱吃的,但是量却多得她压根吃不完。“多吃点,长大点。”断尾老是觉得凯特没吃饱,不停地劝她吃东西,“这块是旱地藕,吃了有力气。”

她知道藕类富含淀粉和碳水。她看过许多书,估计自己比整个狮群加起来懂得都多。而每当她想吃新鲜肉的时候,便暂时离开狮群,蹲在草丛中捕猎路过的小鸟。

每当这时,“秃头”便会四下寻找她,找到她之后便凶狠地警告她不可以离开狮群的视线,因为她和其他猫咪,是狮群的“宠物”。凯特和打杂猫们在每天早上狮群休息的时候,要负责为他们表演节目,跳跃、翻滚、站立行走,除此之外他们还必须陪幼狮打闹玩耍混时间,猫咪就是幼狮的保姆。只不过也有好处。跟幼狮打闹的日子长了,她发现她跳得更高了,跑得也更快了。

狮子们似乎很喜欢有条纹的猫,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黑、黄相间的凯特,其次是另一只身上有漂亮条纹的狸花猫。傲慢的秃头还喜欢在凯特表演之前在她身上涂点动物油脂,让她的毛可以反射朝阳的金光,接下来不管她做什么动作,狮群都会一片喝彩,然后许多狮都会来送给她食物。

最近,她越来越觉得秃头的警告十分空洞,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想躲,狮子根本找不到她。白狮群的繁荣和文明,建立在迷信“白狮”与杀死自己幼崽的基础上。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不了。

这天,秃头猫被秃头母狮吃了——就是让凯特填表的那只,理由是其他母狮唤她“秃子”的时候,那只猫总是要抬起头来和她一起应答,节奏还非常一致,这会让所有狮子都大笑起来。凯特知道秃猫在研究所就是行政,专门负责管理猫事,所以应答快早就形成了反射,却因此命丧狮口。想起秃猫是第一个因为她懂杠杆原理而希望她留下的猫,心中就又悲又怒。

说是宠物,也许还是“肉猫”,哪天被吃了都不知道。

公狮子们今天早上不打算看表演,白狮命令他们在石头上磨尖牙齿和利爪,这是要准备大型狩猎了。凯特便扩大瞳孔,在丘陵之间搜索出了一条布满障碍物的路线,等到秃头巡视完第一圈,她便纵身跃过溪流,朝对岸大石头跑去。

狸花猫意识到了她的行动,就跟了上来,却被刚好转身的秃头发现。“不准过河!”凯特听到背后一声狮吼,她窜到石头背后,从石头堆中探出头来看到狸花猫被秃头捉回去了,她顺手给了狸花猫一掌,打得她像保龄球似的,翻滚到幼狮群中撞开了好几只。

秃头同时发现了她不在视野之中,又看到狸花猫频频往这边张望。就叫上断尾一起往这边来了。凯特缩进大石头下面的缝隙中。

“黑足猫应该也在这边。”秃头咧嘴说,围着大石头走来走去,四处张望。

断尾一屁股坐在她头顶上的缝隙上,遮住了她,“黑足猫最喜欢伏在草里。可能你被狸花猫骗了。”

“这边全是石头。”秃头认可了断尾的说法,走开了。

断尾也不回头,她也直接走开了。

石头边缘还有断尾的熟悉气味。凯特便看着外面的石头影子,慢慢回想断尾每天和她聊天告诉她的神话故事,和有趣的母狮卦话题。计算着过了个时辰,狮群已经离开,她才从缝隙中钻出来,顺着河道旁边的灌木,向上游前进。

不远处的植物长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她便知道那儿有个遗迹,那是植物顺着方方正正的风化建筑生长的标志。凡是遗迹,便一定有一个天窗可以让她进去。人类最爱天窗,因为他们崇拜太阳。当阳光从天窗照入室内,人类幼崽便会伸出双手,开始玩影子游戏——用影子模仿狗、猫和信鸽。

幼稚,呵呵。凯特·黑爪一边回忆书中记载,一边朝遗迹跑去。

这个遗迹的天窗意外的显眼,干净得有点奇怪。玻璃透亮,下面有红彤彤的肉片。凯特用爪子挡住反射的刺眼阳光,想继续观察里面,玻璃突然朝两边分开了!她掉下去,却没有掉在肉上,而是掉进了一个大笼子中。

“有了有了有了!”一只白色布偶听到声音跑过来,又失望地说,“噗......这么小......”

“放我出去,我也是猫。”凯特告诉它。

“我看得出来你是猫,”布偶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用鼻子哼道,“猫不也是肉。”

凯特也有些奇怪,猫要吃猫,自己怎么就不再震惊了。发明猫要她用姿色换取食物、白狮杀死自己的幼崽......似乎这世界走到哪儿,猫们都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全然不顾生存已是危机,也无视人类留下了可以利用的科技和文明可以开发。

也许人类被造物主遗弃,就是因为他们生性就喜欢在自己那点点小领地上整那点破活儿——老人上桌吃饭絮絮叨叨讲规矩,中年人在外面唯唯诺诺、回家打孩子重拳出击,孩子长大又重蹈覆辙。

眼前这只布偶的短视与无知,如出一辙。凯特心中莫名起了不可压抑的怒火。

她学着老猎豹的样子,弓起身,从笼子顶部瞄准一个空隙,像弹簧似的飞窜而出,扑倒布偶,尖牙锁住了它的喉咙。布偶一边惨叫一边用双腿乱蹬。

另一只布偶跑过来,凯特还以为一场战斗无法避免了,结果她停在面前,耳朵趴下叫唤道:“他快窒息了!你松口呀!”

凯特突然冷静下来。他要窒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杀死另一只猫。布偶的挣扎越来越弱,凯特终于慢慢把利齿松开。

眼前的布偶是一对,宣布她是肉的蠢货是白色公猫,嗓音好听的浅蓝布偶是母猫。公猫也不起来,仍暴露着喉咙,平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蓝布偶拿来一块新鲜肉表示赔罪,又用脚勾过来一个遥控器,上面有细小的按钮。她灵巧地用指头按了几个按钮,笼子上的机关就又打开了,天窗的玻璃重新合二为一,陷阱又启动了。

“你怎么可以.....个爪头分开按个按键?”凯特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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