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程的想法很不切实际,我并不知道路线,到了大海上便失去了方向。我只好开始流浪生活。我区区一介微风,怎知道具体的位置呢?我在大海上孤独漂泊,异常思念贝壳岛。我时常碰到同类,但那些风没有什么温情,目光中带着冷冷的神色。我身在风中,而并不知风谓几何,我以大海为床,我没有对于饥渴的恐怕,我是区区一介微风,思念着我梦中的岛屿。
我见过许多风,春风热情,夏风活泼,秋风消极,冬风冷漠。许多风与我擦肩而过却无一句话可说,没人关心我是谁,要去哪儿,在干什么。感情慢慢的就淡了,即使你不想忘掉;人慢慢的就走了,即使你不断挽留。动心对于别人来说,显得特别没有意义。但我的思念仍是真实的。
我感到白天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漫长。我不知漂泊了多久,有一天我醒了,发现自己躺在陆地上,身后是一片枫叶树林,地上堆积着深红的枫叶。一些树的树枝已经光秃秃的了,还有一些树的叶子仍是红色的。我向前飘动着,发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树。一棵高大的枫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我被喷出去好远。
“打喷嚏请别对着人啊!”我埋怨道。
“哦,真是抱歉,可是你并不是人。我见过人,你和他们一点儿也不像。”树说。
“你是谁?”我听了这番话问他。
无人应答。
“喂,那棵树!”
“什么?我吗?”
“是的!”
“你怎么还没走,好干。”
“我有话想问你。”
“我有点耳背,麻烦你凑近点儿。”
“年轻的风啊,他是一棵枫树。啊,真是口渴。”另一棵树说。
我正准备要说话时,又一棵树说:“废话,他当然是枫树。而且是一棵智慧的枫树。”
“智慧树?”
“纠正。年轻的风啊,他是智慧的枫树。”
我是头一次听说智慧的枫树这个名词:“那是什么?”
“什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愚蠢的风。渴死我了。”一棵树轻蔑地说。
“有名字的树就是智慧的树,所以有名字的枫树就是智慧的枫树。”
“名字?”我疑惑地问。
“对的。我就有名字。”那棵枫树终于开口了。“我的名字是种下我的那个人给我取的,他是护林员,我叫契舒科。”老枫树说。
“你说你见过人?”
“愚蠢的风啊,他当然见过人。他见过很多人,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他都见过,还有蓝种人。很久之前,天上来了绿种人的婴儿,就放在他的头发上。”
我心中忽然对这棵树产生了好奇感。我觉得契舒科是一棵有故事的树。
我于是挑衅的问:“你有名字并不能证明你是智慧的枫树,你见过人类也不能证明你是智慧的枫树。因为我也见过人。”
当我说完这些话,周围的枫树都笑了。
“年轻的风啊,你是迷路到这儿来的吧。”
我感到吃惊:“你怎么知道?”
“让我猜猜,你在找一个地方。”
“你真的是智慧树!”
“愚蠢的风啊,是智慧的枫树。好渴!”一棵树说。
“不急。而且我还知道你要找的地方是一座岛屿,那里居住的人喜欢贝壳!”
“你真的是智慧树!”我区区一介微风,早已异常崇拜契舒科。
“是智慧的枫树,年轻的风啊。”
周围的枫树都笑起来,笑完便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