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带着盖房的钱回了老李村。
李天不在家。
隔壁王婶走出来，“明娃子，你爹去五丰村了。”
一边说着还拉住李明，“明娃子，听说你答应给你爹盖房了？”
李明点头，这事儿估计早已传遍老李村，李大癞子居然有钱盖房还二婚了，在当地也算卦新闻一件。反正房子下脚的时候都会知道，李明也没有特意叮嘱李天不许外传。
王婶愤愤不平了，“明娃子，你糊涂！孝敬你爹是一回事，你咋还盖了房？你爹现在被那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这女人还有个儿子，这房子以后能留给你？”
“王婶，我没打算要这房子。”
是的，李明没打算以后要这房子，虽然盖起来能花他不少钱，但他觉得自己回来定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留给张寡妇和她儿子也不是不行。
再加上这几年李明一直在外上学工作，没在李天身边尽过孝，以后也少不得要麻烦他们母子。他更觉得没必要争了，这点钱对于他来说还是不难赚的。
王婶一听这话急了，“明娃子，咋能不要呢，就算你以后在大城市生根了，那大城市买房不花钱？”
“你爹现在就是个后爹，他心里只有张寡妇和他那便宜儿子。他怎么会存钱给你买房娶媳妇呢？你还得靠自己，这一下子把钱拿出来盖了房，你以后可咋办？谁能为你谋算谋算？”
“我那可怜的嫂子啊，受了一辈子苦，儿子也出息，却一点福没有享到。儿子赚的钱还得拿出来给老爹娶老婆养便宜儿子。嫂子，你苦哇。”
李明看着王婶喷溅出来的口水，不由得站远了些，他妈活着的时候和王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她们关系很好，经常上午吵架下午又凑到一块儿。
他妈是个外地人，在老李村无亲无故，除了李明而今能记得这个人的或许就只有王婶了。
李明嘴角一扬，“婶子，您不用替我操心，我在单位包吃包住，花不了多少钱。我的工资全存起来买房，我这不是要先找到媳妇才买嘛，不然买了人家姑娘不喜欢可就不美了。”
王婶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李明，心想这李家嫂子怎么能生出这么俊俏又有本事的儿子呢，自己多产多劳咋就没这福气。
她叹了口气，“你自己有成算就行，但是今天这话可不许再往外说了。”
“特别不能告诉你那缺心眼儿的爹。”王婶子压低声音，“心眼子也不能太实全拿出来，好歹自己留着些，外面不比家里，有钱办事才方便。”
李明眼睛有些微红，鼻头开始发酸，何时有人关心过他在外面难不难。
老李村人人都说他李明是文曲星下凡历劫，以后有大造化，可他自己却知道，他走到这一天有多难。
幼时吃不饱，少年时无心学习，青春期努力拼一把还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炎炎夏日在校门口蹲守了三天，夜里公厕的蚊子咬起人来像张着血口的狮子，生生抽了他快一半的血。
考上大学也得学业与兼职同做，成绩和吃喝两抓，这样才能既拿奖学金又能吃饱饭。
工作了更是艰难，好不容易还完学费贷款，工作找到了，这还得背井离乡，远赴非洲。
或许这也是条路。
李明安慰自己。
他塞给王婶一包糖果让她给孙辈吃。
王婶推辞不过，冲着他喊，“你直接去五丰村找你爹吧，这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呢。”
李明应一声好，放下东西就往五丰村去了。
李天派他来送过东西，所以李明知道路，两个村离得近，李明腿脚快，很快便到了鬼渡河。
鬼渡河还是老样子，无风无浪，但吃掉的人又何止当年的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