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以后莫要再提此女，更别说跟她有交情，同她牵扯于您名声有损。”
“为何？”
季云惜皱眉，她生前是名门贵女，一言一行皆是闺门典范，怎的这丫头提起她来是这副不耻模样？
翠玉小声道：“说起来就晦气，那位季家嫡女眼瞅着就快跟三皇子成婚了，偏要作死，留书一封跟府里的夫子私奔！”
说着，她啐了一口：“私奔已经够不要面皮的，他们那可是师徒！是乱伦啊！”
“什么！”
季云惜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季云娟竟在她死后如此玷污她的名声！
翠玉没留意季云惜的神色，继续道：“护国侯险些气死，把那嫡小姐逐出族谱，放话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女儿，把继女嫁给三皇子。”
“要说这云娟小姐，以前被嫡姐压着不觉，现在看来也是个好的。”
“够了！”
季云惜低声呵斥，她在父亲身旁尽孝十七载，晨昏定省从未迟过，父亲竟然仅凭一封信就断定她跟人私奔，断绝父女关系！
她闭了闭眸，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心里不愿承认。
父亲待她好，是因为她有价值，能通过联姻稳固护国侯府的地位。
父亲只需要能为他增光添彩的女儿，如若不能便是弃子。
他甚至连她的死活都不在意。
翠玉止住话头，小心觑着季云惜，小姐向来温柔，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季家嫡女并非那般不堪之人，以后莫要再议论她了。”
说完，季云惜缓缓躺下，背对着人不再言语。
泪水顺着腮边落入枕巾，晕开一片水色，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在掌心扣出红痕。
“季云娟，轩辕尧，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见自家小姐心情不好，翠玉后悔自己不该多言，吹了蜡烛缓步退下。
季云惜脑袋昏昏的，睡得颇不安宁，一会儿梦到前世惨死，一会儿梦见季云娟同轩辕尧恩恩爱爱……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枕头湿了半边。
睁眼便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男子？！
见她醒了，守在床边的中年男人立刻红了眼眶，将她揽入怀里。
“我的云儿受苦了，都怪为父不好，没给你一副好身子骨。”
苏将军？
她久居深闺，并不识得朝中大臣，以往常听父亲提起这位镇国大将军，说他形容不堪，举止粗鄙，德不配位。
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苏将军年过不惑，身姿英挺、经久边关风霜的脸上沉着老练持重，又不失慈父心肠。
倒是比她父亲强过不少，为人女十七载，不论大病小病，他从未在意过她这个女儿。
母亲自她三岁那年离世，不过半年，父亲便娶了琅琊王氏嫡女做继室。
她在继母手下小心讨生活，一腔孺慕之情尽数给了父亲，总想着事事都做到最好，这样父亲便能多看她两眼，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父女情，姐妹情，男女之情，无一例外全都背叛了她！
可笑她季云惜一生好强，竟活成了一个笑话！身后就连被人提起都要啐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