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红。
一年前。
乡村的泥路，天干的时候满是灰尘，下雨的时候又湿又滑。
干了一天活儿的李文德坐在地边歇会儿，一辆摩托车从路边经过，激起一阵灰尘。摩托车的发动机发出“怕次怕次”的声响，传到耳朵里很不舒服。
坐在摩托车上的是一对年轻男女，李文德抬头望去，是村里的混子小刚。前年去城里打工，好像是赚了些钱，不仅买了辆二手摩托车，还带回一个女朋友。
小刚说：“文德叔，歇着呢？”
李文德点了点头，说：“是啊，干活儿累了，歇会儿。”
小刚问：“若红妹子还读书呢，今年该上高中的吧。”
李文德说：“是啊，刚刚中考完，今年九月份该读高中了。”
小刚说：“文德叔，不是我说你，就一个姑娘（女儿）苦那么多钱干嘛？到最后还不是人家的，女孩嘛，就该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省点钱。你看看我马子，怎么样？”
“马子？”李文德不知道马子是什么意思，但小刚那句话戳痛了他的心。他想告诉小刚自己有个儿子，今年两岁多，但小刚却骑着摩托车跑了。
李文德瞬间就失去了干活的兴致，扛着锄头回到了家。
赵启梅正在家门口带孩子，见下午三点多李文德就回来了，奇怪道：“地里的活儿干完了？”
李文德生着闷气，一屁股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也不和她说话。赵启梅来气了：“嗨，你这什么意思，谁惹你了你找谁去，朝我甩什么脸子。”
李文德想了想，说：“要不干脆让小红别读高中了，省点钱给小春买两件衣裳。”
赵启梅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眼见自己的女儿在初中年年考第一，不读书岂不是可惜了。于是说：“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
李文德说：“我听人说，供一个高中生要好几万，吃的用的，哪样不花钱。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嘛，倒不如出去打工，还能挣钱回家。”
“你说说你，说的是人话嘛。”
两口子吵的不可开交，李若红躲在房间里，手里握着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滴。她今天刚接到的录取通知书，本来想着晚上李文德回来，给他看看，让他和自己一起高兴高兴。
可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你好，请问是李若红同学的家吗？”
就在这个时候，李若红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李文德抬头望向来人，看她穿的挺讲究，估计是城里来的。
来人伸出手想和李文德握手，可李文德脸皮薄，没好意思伸手。倒是赵启梅将手在衣裳上擦了擦，生疏的和女人握了握手：“哟，城里来的人就是客气，来，屋里坐。”
女人摇了摇头，说：“不了，我是民办一中的老师，我叫田丽。”
“民办一中？”李文德邹了邹眉头，听说对方是老师，一下子就没了脾气。看来无论是什么年纪，怕老师都是骨子里刻着的。
田丽笑了笑，说：“是的，李若红同学很优秀，我想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去我们学校读书。”
李文德想拒绝，她本来就打算让李若红去打工的。但抬眼望见赵启梅板着脸对着自己，立刻又憋了回去，而是问：“去你们学校有什么好处吗？”
田丽说：“学费、书费全免，而且，每个月还有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