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鹤占将那些照片拿了出来,手一个不稳,有的散落在他怀里,有的掉落在地毯上。
将怀里的一张捡起来,照片上,是点点彩灯营造出星光璀璨效果下的旋转木马,乔妙果坐在木马上,葱白小巧的手伸向空中,动作轻盈舒缓,手指与泡泡相接的地方仿佛折射出七彩的光,而被霞光和灯光照射得一片绮丽的侧脸上,是饱满明亮的笑容。
她后面的木马上,则坐着他,唇边亦展开着轻柔笑容,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前方的她。
那是上次他和乔妙果在游乐园游玩的一些照片。
散落在其他处的那些张,有的仍然是在旋转木马上,有的是在漂流船上,有的是在摩天轮上,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在愉悦享受着什么,有的是兴奋,有的是害怕,有的干脆是脸部表情变形的尖叫。
其中有一张甚至是在漂流船的阴森水汽背景下,乔妙果被突然吓到一头扎在他怀里的情景。
元鹤占一张一张看着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是他后来趁乔妙果单独去玩摩天轮的时候,偷偷跑去摄影中心,连同底片打包回来的,没有告诉她,他将所有的照片都洗了出来,放在了这床头柜中。
看着照片上那清丽小巧的容颜,它们幻化成不同的时空中的乔妙果的样子。
被捆绑树上的害怕和无助;上门理论时的倔强;酒窖里的柔弱求助;赛马时的从容帅气;星海草堤上那一声“占”的调皮;森林酒会上的美丽与慌乱……许多许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着,电影里的天气,有多云,有雨天,也有晴空万里,彩虹万丈。
然而,到了最后几幕,却全都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乌云压城。
“海成渊是我的朋友……作为朋友我不能不帮他。”
“我不想看你再错下去。”
“不是那样的,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才回。”
“是的,我后悔,后悔跑了回来,后悔竟然相信了你!”
她的哭喊在大脑中一波一波震荡着,元鹤占按住了胸口。
原来,那天她有机会跟着海成渊走掉,却拒绝了他的告白,特意回来找他,可是他呢,却该死地为那段视频冲昏了头脑,罔顾了她的解释,竟然……竟然对她做出那样狂暴的举动。
当初,是他把她从酒窖里抱着出去的,那时候,她温顺地向他表示“臣服”,乞求他的庇佑,可是,当他再一次囚禁她的时候,却被她狠狠一针扎倒,然后逃走。
终于,他们图穷匕首见。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元鹤占!
元鹤占扶住床沿,伴随着一声咳嗽,腰伏了下去,腰低下去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
“你恨我吧?我肯定不会是哭泣的那一个。”他说。
可是,照片上的她的脸上,分明被上方落下的“雨水”浸湿了。
忘不了,忘不了看到她的最后一眼,忘不了她最后的眼神,那样的惊悸绝望和憎恨。
如果还能找到她,不敢得到她的原谅,但只要她在身边,就算就算被痛苦地恨着也无所谓。
他愿意画地为牢,领受她的刑罚。
可是,比痛苦更绝望的是,是听到她是被人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