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崩坏(1 / 2)

“先帝在时,常思我大宋之难,既是难在金辽外患,也是难在朝中奸佞。”

大过年的,这大宋国又在年前接二连三的赢了胜仗,原本当是一个喜乐融融的局面。

如果孝慈渊圣皇帝没有回来的话。

他现在坐在大庆殿的主位上,那本来应该是皇帝的位置……好吧,他也是皇帝,至少曾经是的。

原本朝中的秦相爷一党,在官家北上之时已经几乎全都给薅了下来,除了像是万俟卨这种,较早弃暗投明的官员,别的,要么死了,要么在太学做着苦工。

而现在,辛次膺就不用说了,自太庙里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赵相心有不满,所以很多人都借故辞掉了后来的宴席;如今看起来,大庆殿里人虽然多,但有一大半,竟然都是昔日朝中的秦桧一派。

秦桧一派,那便是主和一派、投降一派。

就目前这种场面,甚至让刘子羽有些恍惚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与当年的情形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也就罢了,且不说大宋在赵官家之前,少有杀大臣的例子,就说这些官员的背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官家既然之前没有动他们,那便也一定是顾虑到了。

如今孝慈渊圣皇帝把他们请来,最多也只是让众人恶心一些,毕竟这些人没有官身,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可是……那永嘉郡王欺君、大不敬和谋反的事儿是已经坐实了的,他却也成为了这开年第一席上的座上宾,这不是在乱来嘛!

刘子羽不住地朝着赵鼎使着眼神,但后者却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只是在端坐着低垂眼睑,像是已经昏睡了过去。

赵桓仍在上方说着他和他爹的苦日子,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刘子羽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唯独等他念到徽宗皇帝在五国城写的诗的时候,才稍微收回了心神,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先皇……不肖子回来了……”

赵桓已经用袖口抹起了眼角来,都说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刘子羽再怎么逃避,此时不禁想起他那殉国的父亲起来,一时间也跟着变得伤怀万分。

连他都这样了,就更别提其余的大臣们了,王次翁等人哭,哭的是终于来了个救星,那木头石头,他们是一个也抬不动了;苏符哭,哭的是国家遭难,如今终于是开始变好了起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哭法,像是万俟卨,他原本也开始嚎,但见着赵相爷仍是稳坐泰山的模样,又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眼泪来。

“说起来,九弟保我社稷之尚存,又保这淮河以南百姓之生计……不管是治家还是治国,吾都不如他,差之远矣!”

“现在他不在临安,吾暂可与诸公饮酒,若是等他回来了,这皇位终究还是他的。”

这话有真有假,赵桓都分不清楚有几分真、几分假;当年金人南下的消息传来,他爹连年都不过了,直接在十二月让位于他,拖着他一起做了亡国之君,你要说这孝慈渊圣皇帝半点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可他的女人,还有他的太子,在金国生下的儿子,全都还在北边;且金人的苦头他是吃过了,手段也是见识过了,十五年来不知道写了多少书信给他的九弟,从命令到请求再到哀求,他却连个回话儿都没收到。

每当有金使南来北回,或者有宋使北上的时候,赵桓都会满怀希望的去看他们,然后又满怀失望的回到他的牛圈里……反反复复,年年岁岁,他都快死了那条心了。

而现在,他正坐在大宋皇城里的皇位上,这一切若说是梦的话,他真愿这梦永远也不要醒来才好。

他很怕,他一直都很怕……不然的话,当年也就不会被金人吓一吓,就当真出城去人家大营里了。

如今,但怕的除了金人,又多了个他的弟弟,大宋的康王。

赵构那不清不楚的态度……也许是同为赵家人,还都是太宗一脉,赵桓总是觉得他会像是对待李煜那样对待自己。

所以,他听金人的话,听那个矮子的话,只是为了活着。

“陛下!”

这些罪臣当中就属王次翁的职位最高,他听见赵桓这么自暴自弃的说法,心里头立马就慌了神……您要是不做皇帝,那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但他也不敢直接就开口劝谏,只是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直勾勾的看着上分的孝慈渊圣皇帝,眼中的渴求几乎要爆了出来。

很多人也是与王次翁一样的反应,一个喊得比一个凄楚,一个喊得比一个动情,被这么多人给盯着,赵桓却下意识地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赵鼎……

“诸位别这样,这样是陷我于不义了!”

“赵相,你快劝劝他们,劝劝他们!”

赵鼎终于像是回过了神来,朝着他作了一揖:

“您不必妄自菲薄,官家是个能明白是非的圣君,皇位大统也并非儿戏,一切,当由您二位做主。”

他的态度很明确了,这是你们赵家的事情,自己虽然也姓赵,但奈何与你们的祖宗不是同一个,说多了不好。

但对于赵桓,对于刘子羽和胡铨来说,赵鼎并没有完全站在皇帝的那一边,这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刘子羽有些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赵鼎,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被官家一手提拔上来的宰相,现在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更不用说是胡铨了,若不是想着这是在宫里,他兴许已经吹着大胡子与赵鼎开骂了。

而赵桓,则是古怪地扫了眼赵鼎,连这位都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赵鼎便已经缴了械……

矮子说老九重压之下,许多人的不满都被盖过去了,只要稍微松个口子,便能够听到许多的不满。

之前还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到了这个时候,赵桓才算是信了几分。

“昔日朕未听李伯纪之言,方才酿成了大祸,在北地的时候想起来,最想再见他一次……却不想,他已经身死,终究是朕负了他。”

李伯纪就是李纲了,这位几度起落,抗金之志至死不渝的大臣,恰好死在了秦桧的前一年,也是皇帝开始转性子的前一年。

若是他能见到今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而赵桓现在已经开始自称起了‘朕’来……王次翁他们自然是大喜,胡铨虽然高兴不起来,但也知道这位也是有资格这么自称的。

虽有不满,却还是按捺了下去。

“他是国之栋梁,是大宋的肱骨之臣,没能用好他,是朕的不是,与他无关。”

这是废话,大家都知道。

但是赵桓能够这么说,还是不禁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赵鼎稍微动了动,又正了正身子,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所以,朕更知道这大宋,并非赵氏一族的大宋,更是诸位能臣,天下百姓的大宋。”

“大宋要想恢复往日,最不可缺的便是人才,不管是朕、还是九弟在此,相信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朕便把国士,给请到了临安来。”

说着,赵桓朝着王燮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转身便出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昔日苗刘兵变时候组织勤王复辟,力主抗金,经营川陕以保东南,后因为郦琼投北而引咎辞职的前右相兼知枢密使,张浚也来了。

他是寇准之后大宋最年轻的宰相,也是当年与黄潜善一起罢免李纲的大臣,同时的,他还是力主抗金的少数派……自然了,当年被罢职,虽然知道秦桧的人品,但更担心老对手赵鼎得势,所以默认了皇帝让秦桧为相。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不能随便的用忠和奸来评价他,如果按照刘邦之前的想法,这位应该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那种人,

有些才能,但是不多。

甚至,连底线也没有那么的高……比如在福建得知诸官被皇帝召回临安之后,张浚等了很久,最终却只等来了皇帝拜赵鼎为相的消息。

这对于这个三十出头就做过宰相,到现在也不过只是四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几乎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比皇帝贬他的职,更让他觉得受挫。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却收到了孝慈渊圣皇帝的招揽……张浚和胡铨一样,一直都是跟在赵官家的身边,对于那两位北方的皇帝,素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现在……

他没有半分的犹豫,就登上了这条船,赵桓是王次翁他们唯一的希望,但对于张浚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朝着上方的皇帝行了礼,张浚来到这殿里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到了赵鼎的前头。

“真没想到,再见竟是还在临安……赵相,请问今夕……是何夕?”

赵鼎抬起眼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明显的示弱,让赵桓更是大喜,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九弟在前面北伐,后方断不可缺了差错。”

“赵相劳苦功高,如今有了德远先生辅佐,倒是能为你分担许多担子。”

“诸位当同心协力,共保江山社稷。”

这话肯定是会有很多人附和的,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答应下来的,却是赵鼎赵相爷。

他又站起了身来:“臣受陛下提携,兼任了中书门下左右仆射,但那是官家缺人,行的也是无奈之举。”

“德远本就是王佐之才,他能来,臣自然也是答应的。”

“哎……”赵桓已经不太分得清赵鼎是站哪边的了,此时也不想得罪他太过,只是道:

“九弟的任命,自然有他的道理……德远虽有宰相之能,但还是要分个主次的,岂可能从赵相的官身上去琢磨。”

“依着朕看,倒不如让他去做参知政事,这样既不亏待了德远,也不亏待了赵相。”

左右仆射是名义上的左右相,而参知政事则是实际上的副宰相,大宋三权,军权归三衙枢密院,财政权归三司户部,行政权便归了这中书省的参知政事,若是宰相不在的时候,这副宰相也是可以行使宰相权力的。

这要求已经是过分至极,只要赵鼎不答应,赵桓是没有办法的,至少现在没有办法。

除非他撕破脸,但是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可是赵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便道:

“您圣明。”

说完,便又化作了一座老钟。

胡铨再也忍耐不住,站起了身来……他皱着眉盯着赵鼎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

“嗬~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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