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阳城的雨从来没有下得那么大过。
听街边卖烧饼的老李头说，在一个多月前的晚上，也是这般大的雨，北方镇守使手底下四个兵团整整二十万人折在了温泉关。
消息传开后，整个北部所有城镇的居民，都开始囤积米面和木炭。
十三岁多的方宁以前不知道什么是镇守使，也不知道什么叫温泉关，他知道镇守使是很大很大的官，比欺负老李的那个大官还要大。他也只知道以前一块的烧饼，现在老头要卖三块。
方宁从小跟着老李长大，其他的没学会，就爱看书，跟着老李头练拳练刀剑。
两年之前，因为局势不好，北方几乎所有初级武道学院都不能读书了，无限期放假，方宁索性便留在了卖烧饼的老李头身边。
老李头说他是南方人，早年在天定军中混了十来年，岁数大了本来准备回家乡安排工作，阴差阳错却分配到了这瞿阳军粮站，做了个管理员。
听他说后来因为得罪了一个不小的官，便没了差事，好在老李头平时闲来无事学会了做烧饼的手艺，一手烧饼甩饼煎饼出神入化，流落街头也不至于饿死。
浑浑噩噩的大半辈子也就过去了，五六十岁没有孩子，也没讨到一个老婆，对此，方宁没少嘲笑老李头。
方宁记不得什么时候来到瞿阳城的，打记事起，他就跟在老李头身后晃悠。
听老李说啊，那时候方宁不到三岁。
那时候，老李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军粮站管理员。
在深秋十月的一个晚上，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军人抱着被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宁，走进军粮站。
北方的雪向来是落得很早的，那满身是血的战士哆哆嗦嗦递给老李一沓厚厚的纸币，一颗紫色能源石。
留下一句“请照顾好他，我不久会回来接走他。”
便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之中，之后再没回来过，老李说，当时他就仔细琢磨了一下，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巴不得想赶紧将方宁甩掉。
至于这钱，老李跟方宁说就刚好够自己找个老婆，再不用住自己这破砖房，换上一套不错的房子，还能做个小生意让自己的日子好起来。
哪知道方宁这小子鬼精，根本甩不掉，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
一来日久天长的两人也有感情了，二来老李也确实狠不下那个心，扔掉方宁也就是说说，也就索性把方宁留在身边，孤家寡人当个伴。时不时教方宁几手拳法武技。
方宁就天天让老李教武技，后来老李嫌烦，只能把方宁扔到初级武者学院里，自己才轻松一些。
再后来北蛮子打过来了。
断断续续僵持了四五年，直到两个月前，北境新皇继位，沉慕王朝军方频繁换帅，大动干戈，北部国门大开。
天阳那边却像死了一样，面对北方敌军压境始终没有动作，整个北部军团溃不成军，说是后撤六百里地，闹得北部边境城市人心惶惶。
方宁书也读不成了，到了去中高级学院的年龄，索性一天跟在老李身边。
他知道老李不是个简单的退役军人。
因为别人看不穿方宁脑子里的一团白光，老李一眼就看了出来。
但是老李也不知道那团白光是什么，只知道因为这白光，没有任何武道基础的方宁，踏上了修行路。
后来方宁软磨硬泡学着老李的武技和拳法格斗技巧。
一边咯吱咯吱的啃烧饼一边看那些让老李也看不懂的书。
“小子，还想读书吗？”
老李琢磨着一直让这小子跟在身边也不合适。
一来自己现在就是个卖烧饼的退伍老兵，想安享晚年了，二来呢，方宁也到了去高级学院的年纪，他脑袋里的白光不知是凶是吉，只有强者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解决。
当然，也不知道老李说的是不是真话。
方宁放下手中的书，瞅了瞅老李，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哟呵，现在有脾气了？问你话呢，想不想去念书？”
老李上前轻轻踢了方宁一脚。方宁这才从书上挪开眼踢了踢烧饼柜子
“你问我读不读书，不是我说，老李你瞅你那模样，像是供得起我念书的样子吗？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你屁股后面吃烧饼，学学你那二把刀武技，等老李你安享晚年了，我想吃多少烧饼就吃多少烧饼。”
“................，臭小子反了你了，没大没小的，一天天能不能有点出息，就想着吃烧饼，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强多了，我那时候梦想是成为一个将军，像我爹一样。”老李满脸豪气干云。
“你爹是将军？我咋没听你说过？”方宁一脸懵逼。
“不是，我爹的梦想也是成为将军。”
老李愣了一下，补充道。
“.....................”
“总之就一句话，我希望你去读书，现在北境局势不好，哪天蛮子打过来了，我也护不住你。
“老李我虽然不中用，但是有人替你攒了这一笔钱，你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世？自己是什么人？你体内这特殊的白光是什么？你去读书，读到比所有人都厉害，你就能知道了。”
老李一瞪眼，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听着老李絮絮叨叨，方宁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自己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爹妈，一天天跟着老李一直吃烧饼也不合适，总要找点事情做，总不能以后真去跟老李抢生意一起卖烧饼吧？于是便点点头
“我愿意去读书，但是......”
“但是什么”老李问
“但是我去哪读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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