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累了，老爷子找了个椅子坐下。
顾明烟也跟着坐下。
老爷子双手杵着拐杖，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今天不过来，明天我也会给老二打电话，叫他带你过一趟的。”
顾明烟心想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要问她。
果然下一秒，老爷子就直勾勾盯着她：“明烟，你是不是想起那晚房间里的事了？”
顾明烟没吭声。
她当初从重症监护室里醒过来后，说忘记了在凶案现场的事，并不是撒谎。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别的事她都记得，唯独她听到枪声，冲进房间里之后的事不记得了。
医生说是因为打击太大，大脑自我保护过度，才会产生这种片段性的遗忘，但经过时间的推移和修复，总有一天她会记起来。
顾明烟低着头，抠着手指，“您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老爷子说：“你从半年前开始吃安眠药，我把你的心理医生叫过来问了，说你是突然开始睡不着的，还说最近失眠加重了，我想你心里一定是压着事儿，才会患上失眠症。”
顾明烟还是低着头。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你受过那样大的伤，经历了那样凶险的一晚，我不想逼你，我一直等着你来主动跟我说，但你这丫头，宁愿事情憋在心里，憋到睡不着要吃安眠药，也不愿意吐露半分，这臭脾气，跟老三简直一模一样。”
顾明烟：“……”
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肯说？还是说，要我老头子求你，你才肯把真相说出来？”
顾明烟这才抬头看向老爷子，神色里全是犹豫之色，“厉伯伯，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又怎么就不能说了，人都死了，你还瞒着那些真相干什么？”
“我，我怕你接受不了。”
老爷子愣了愣，随后摇头：“我中年丧妻，晚年又丧子，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顾明烟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晚的种种，太过惊骇的场面，叫她脑袋里像针刺一样胀痛。
她重重揉了揉太阳穴，才将那晚发生的事娓娓道出来。
那晚她听到枪声，从周浮那里出来，寻着声音找过去，进入房间的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看到厉云铮和秦瑶在那张雪白的大床上，秦瑶被五花大绑，面露惊恐。
厉云铮坐在她身边，一手抬着她着的下巴，另外一只拿着枪，那冰冷漆黑的枪口，正抵着秦瑶的眉心。
厉云铮脸上布满了杀戾，顾明烟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动了杀念。
她当时顾不得去想秦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尖叫着厉云铮住手。
他不能杀人。
杀了人，他就毁了，厉夫人对他的期望，也全毁了。
但厉云铮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冰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射穿了秦瑶的脑门。
血溅的到处都是，秦瑶倒在床上，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顾明烟脑子里嗡的一下，下意识要走过去，然后她看到厉云铮手里的枪，对准了她。
子弹射出来，精准打入她大腿，顾明烟失去支撑力，倒在地上。
她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这时厉云铮说话了，他对她说：“你不应该过来这里的，既然目睹了这些，那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不要！
顾明烟看到了他眼里疯狂，他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
“砰”的一声，枪响。
顾明烟胸口一凉，她倒在地上，感受到鲜血在从胸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在陷入昏迷前，她看到了……
老爷子脸色煞白：“你看到了什么？”
顾明烟脸色同样也不好看，过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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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错愕的呆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