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妇人在床上咳嗽着,旁边有一位少年在照顾着那位妇人。
少年姓冯,名叫青玉,十四岁就考上了秀才的功名,之后三年的乡试中却屡次落榜,一直都不曾中过举人。
这位病重的老夫人,就是冯青玉的母亲了。
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然后费力地说道:“青玉啊,你也不必再费心思了。我看,我这病是好不了了……”
冯青玉说:“母亲说的这是哪里话?您只要再吃几服药,病就会痊愈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孩子。你如今都已经十七岁了,都还没娶媳妇。要是秀祁能早一点过门,娘也就安心了!唉,想我冯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到如今,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慢慢地,竟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都怪孩儿不争气,乡试屡次落榜,到如今,还只是个秀才的功名,连个孝廉的名分都没有。”
“考场之事,并非努力与才学就能高中的,这也不能全怪你。”
说着,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而且还咳出了血。
老夫人立刻将带血的布掩藏起来,不希望被自己的儿子看见。
然而,这一切却都被冯青玉看在了眼里。
“要治好母亲的病,必须要用之前的那位李大夫开的药才行!”冯公子说。
老夫人说:“那位大夫的确医术高明,可是他开的那个药方,那些药太贵了,如今我冯家家徒四壁,又哪里买得起那么名贵的药呢?”
“我看,我只有再去找岳伯父求助了!”
“岳家?我们已经去过几次了,如今家中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来与他们交换。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们为好。人生于天地间,自当自力更生,又怎么能经常祈求于人呢?”
冯青玉说:“母亲,我们冯家与岳家,乃是世交。而且,岳家小姐秀祁,又与孩儿有婚约。我和她自小青梅竹马,都快要成为一家人了。如今我们冯家有难,岳伯父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世交?我们两家的确曾是世交。可自从七年前,你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所谓人情冷淡、世态炎凉,当我们穷时,他们都会远离我们冯家的,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无论如何,孩儿也要试一试!”
冯青玉不顾母亲的反对,出门向岳家借钱去了。
冯家,以前也是个大户人家。冯青玉的爷爷,还曾做过五品官员,后来辞官归隐了。
冯父与岳家主人岳文关系要好,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为自己的儿女定下了婚约。冯青玉与岳秀祁两人,从小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七年前,冯父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了。
从那时候开始,冯家就慢慢衰落了。
接着,最近几年,冯母生了场大病,花了很多银子治疗,但病情陆陆续续地都没有彻底好。
本来冯家还有十几个丫鬟仆人,为节省开支,那些下人先后都被冯家辞退了。
到如今,冯家只剩下冯青玉和冯老夫人两个人了。
冯青玉离了家门,前往城西的岳家借钱去了。
路上,冯生遇上了一个熟人,阿福。
阿福正挑着自己编制的竹制品来卖。
阿福本来是冯家的老仆人,四十多岁了,因为家里穷,还没有娶妻生子,至今一个人过着。
也是在半年前,冯家实在发不起佣人的工钱,才最后一个把阿福给辞退的。
“哟,这不是少爷吗?好巧啊,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您。”阿福上前问候冯青玉。
冯青玉说:“哦,是阿福啊。你不是应该待在乡下吗?怎么也进城来了?”
“这不是生活艰难吗?在乡下无法度日,于是编点东西来卖,希望赚点生活费。”
此时,烈日当头,照在老管家阿福的头上,中年人用手拂去额头上的诸多汗水。
见到阿福这个样子,冯青玉的心中,竟然有一些酸楚。
冯公子说:“阿福,你跟了我们冯家这么多年,按理说,我们不应该辞退你。是我冯家对不起你啊!”
“少爷别这么说,大家都有艰难的时候,我能理解。少爷才高八斗,要是哪天中了举人进士,谋了个一官半职,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奴啊!到时候,我还跟着少爷您,听候您的差遣。”
“老管家说的哪里话,要是我冯家过了眼下的这道坎,他日我冯青玉发达了,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得了,有少爷的这句话,老奴也就放心了。对了,少爷今日出门,是为了何事?”
“哦,我是要去岳家走一趟。”
阿福问道:“少爷是去见岳家小姐吧?”
“算……算是吧。”冯青玉吱吱唔唔地回答。
“不知道老奴什么时候有幸,能喝到少爷与岳家小家成亲的喜酒啊?”
冯青玉说道:“阿福,我还有要事,就不聊了。改日有空的话,咱们再慢慢叙旧。”
冯青玉说完,转身就走了。
“少爷,您慢走!”
阿福心想:看少爷刚才的神色,面带忧虑,莫非去岳家不是为了去见岳家小姐?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妨悄悄地跟过去看看。
经过几条街道,冯青玉终于来到了岳家。
这里是一间大房子,门前有两个仆人看守着。
冯青玉正要进去,忽然,两个仆人拦住了他。
“站住,这谁呀?你是干什么的?来我们冯家有什么事?”
冯青玉心想:这两人明明认识我,为什么要这样问?平时他们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我来的时候,他们一口一口‘准姑爷’‘准姑爷’地叫着,今日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还要对我百般刁难?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世态炎凉啊,哪里都有这些小人。也罢,不与他们计较了。
冯青玉和气地说道:“劳烦二位通报你们老爷,说是小侄冯青玉有事求见。”
“哟,原来是冯公子啊,刚才是我眼拙,没认出来。不知冯公子,找我们老爷,所为何事啊?”
“难道我与世伯所谈之事,还要通知你们下人不成!”
那两个仆人转身嘀咕道:“我看八成啊,又是来找我们老爷借钱来的。不如按照少爷的意思,打发他走算了。”
“对,就这么办!以前啊,总以为他会是我们岳家的姑爷,现在不一样啊,这桩婚约肯定会取消,我们岳家的姑爷,非赵公子莫属了!”